張昀聽完了糜芳的介紹,沉吟片刻后說道:
“就防滲來說,此法已屬周全,昀亦難獻佳策。或可在擇址之際,挑選那些經過海水反復沖刷,土質板結的鹵地(鹽堿灘),以其天然密實,或可稍減滲漏之弊。”
糜芳沒有多做評價,只是笑著點點頭:“謹受教。”
隨即他接著說道:“芳此行南下,還有一事。便是根據此前與使君的約定,在廣陵沿海擇地建設新式鹽場!”
劉備問道:“不知子方欲在何處籌建?”
糜芳答得干脆:“首選之地是在鹽瀆。”
劉備聞言,直接說道:“善!子方可持我手令前往鹽瀆。凡涉及你我兩家合營鹽場的諸般事宜,皆許你便宜行事。”
糜芳鄭重抱拳道:“定不負玄德公所托!”
鹽瀆,聽名字就知道這地方是干嘛的。從秦朝開始,便是沿海鹽業重鎮,西漢時更是全國四十九處特設鹽鐵官署之一。
而糜家作為壟斷徐州官營鹽鐵業的超級托拉斯,在鹽瀆的根基之深厚,遠非初來乍到的劉備所能及。
即便如此,糜芳依舊是來廣陵求取劉備手令后,才動身前往當地,這就是守規矩的體現。
所謂名正則言順,這代表著糜家認可劉備在廣陵的統治。又或許不只是在廣陵……
隨后,劉備召來孫乾,命其與糜芳對接一下運過來的軍械糧秣,交接清楚后即刻登記入庫。
孫乾領命,便與糜芳一同告退離去。
說起來,孫乾這半個多月一直都挺忙活,與初至廣陵時的清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張昀起身,將二人送出府。折返時,仆役前來告知:“使君已往書房,請從事移步議事。”
張昀快步來到書房,落座后的第一句話就是:“陶恭祖命不久矣!”
劉備聞言,神色有些黯淡,長嘆一聲說道:“大軍開拔前夕,我曾赴陶使君府中辭行。彼時他已是體虛氣弱、步履維艱,需要左右攙扶方能移步……”
張昀目光沉凝:“照此情景,陶恭祖確已大限不遠。其臨終托付,八成還是屬意主公繼任州牧。敢問主公,屆時當何以自處?”
劉備聞言,眉峰緊鎖,面露躊躇,沉吟良久后,才目光灼灼看向張昀,坦誠相詢:“允昭,這州牧之位,備……當真受不得么?”
張昀已經聽出了劉備的潛臺詞。
經過幾個月的發展,如今我麾下文武兼備,又在日前擊退了袁術的大軍。
都這樣了,還鎮不住場子嗎?
張昀心中暗嘆,直言道:“主公明鑒!徐州積弊深重,此前昀所述之諸多困境,今日猶在……”
正如張昀所說,除了廣陵郡外,徐州的各項情況,其實和兩個月前沒什么變化。
一旦劉備接過了這個“讓賢”而來的州牧,依舊需要平衡丹陽派、徐州派以及元從派之間的關系。
(當然就目前來說,張纮和陳矯這種不太好區分到底算是哪一派,但因為投效之前是白身,姑且可以算是元從派)
首當其沖的,就是各項人事安排。
道理很簡單,如今徐州的別駕、長史、各部功曹、以及各地的太守國相,通通都是有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