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到了后來,“衣帶詔”事件爆發(fā),劉備二度入徐時,陳登依舊流露過善意。
當時的徐州刺史車胄設伏欲殺劉備,便是陳登暗中報信,幫助劉備再次入主徐州。
只可惜劉備那時候自己玩砸了,沒頂住曹操的攻勢,被打了個全軍覆沒,陳登縱有相助之心,也是無力回天。
總的來說,張昀認為陳登絕非立場搖擺之輩,他心中自有一套清晰的行事準則。
而這套準則其實和劉備還挺投契的。
因此他在一開始,是將陳登視作重點拉攏對象的。
可今日一遭拜訪,才讓張昀猛然驚覺,這位陳校尉的段位遠在自己之上。
陳登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恰到好處,卻也像裹了一層迷霧,讓張昀看他如霧里看花,完全猜不透其人的真實想法。
當然,你也可以說,他所表現(xiàn)出的言行就是他的心中所想。
可不管是看歷史上陳登做的那些事,還是這一次拜訪中他給人的感覺,都在提醒著張昀,這位史書上評價“雄姿異略,志陵青云”的徐州名士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這種“深不可測”,讓張昀下意識選擇了收斂鋒芒。
他怕自己稍有不慎,某個細微的舉動或一句話,就被陳登捕捉到不該有的信號,反倒節(jié)外生枝。
只不過他的段位沒那么高,竭力收斂時,對外界的反應就不夠自然,才被逐漸熟悉自己的劉備發(fā)現(xiàn)了異常。
面對劉備關切的詢問,張昀并沒有全盤托出內(nèi)心中對陳登的種種思慮。而是順著劉備的話頭,笑著附和:“主公說得是,陳元龍既有文才,又懂實務,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俊杰。”
而對于自己的異樣,他則歸結(jié)為在“思慮我軍未來之事”。
話雖這么說,但張昀心里卻在回想著一個細節(jié)。
方才與陳登面對面時,他敏銳捕捉到了陳登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臉色也有幾分蒼白,加上眉宇間的倦意給人的感覺有些體虛。
這讓張昀聯(lián)想到史書中陳登的英年早逝。
陳登這個人素來愛吃魚膾(生魚片),但在東漢的技術條件下,根本無法獲得深海魚,所食者多為江河湖塘之魚。而生食河魚,染上寄生蟲的概率極高。
正史《三國志·魏書·華佗傳》便清晰記載了華佗曾為陳登治療寄生蟲病的經(jīng)過。
陳登任廣陵太守時曾患重疾,華佗為他診斷后開了藥方,服藥不久便“吐出三升許蟲,赤頭皆動”,其狀驚悚。
現(xiàn)代人也多認為,正是這種反復發(fā)作的寄生蟲病,才讓他在三十九歲便英年早逝。
想到這里,張昀斟酌著開口:
“主公,今日見陳校尉,昀觀其氣色,似有幾分內(nèi)耗體虛之兆。聽聞他素來喜愛魚膾之美味,不禁讓我想起邊氏的一位族叔公。”
“那位長輩亦是貪食魚膾,然壯年便發(fā)怪病。時常胸悶欲窒,熱氣上涌,面色赤紅如火,茶飯不思。”
“后來幸得一方名醫(yī)診治,乃是‘嗜食生腥,致穢蟲滋生腹內(nèi)!’服藥后竟吐出十數(shù)條形如蚯蚓、赤頭蠕動的怪蟲!場面悚然至極!”
“最終,我這位長輩還是未及不惑之年,便嘔血而亡!”
劉備聽到“口吐怪蟲”那一段時皺了皺眉頭,光是想想就覺得有點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