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整個草原吞噬得只剩下輪廓。
林鋒和許三多一前一后,如同兩道融化在黑暗中的鬼魅,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草原五班的營地。身后,是戰(zhàn)友們無聲的注視和祝福,身前,是藍(lán)軍撒下的天羅地網(wǎng)。
兩人很快就摸到了黑風(fēng)口的山脊線。這里的風(fēng)異常猛烈,刮在臉上如同刀割,呼嘯聲足以掩蓋大部分細(xì)微的聲響。
林鋒的動作精準(zhǔn)而高效,每一步都踩在最堅實的地面上,避開了所有可能發(fā)出聲響的碎石和枯枝。他的呼吸悠長而平穩(wěn),仿佛與這狂暴的風(fēng)融為了一體。
許三多跟在后面,卻顯得無比緊張。他手腳僵硬,心跳如鼓,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弄出一點動靜,暴露兩人的行蹤。
『放松點,三多。』林鋒的聲音壓得極低,卻清晰地傳到許三多耳中,『別繃著,身體越僵硬,動作越容易變形。學(xué)我,把呼吸節(jié)奏和風(fēng)聲合在一起。』
『我……我做不到……』許三多喘著粗氣,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林鋒,我……我心慌得厲害。我總覺得四面八方都有眼睛在盯著我們。』
『有眼睛盯著才正常,這說明我們已經(jīng)進(jìn)入了藍(lán)軍的警戒范圍。』林鋒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反而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怕,就對了。怕,你才會更小心。但不能讓恐懼控制你。跟著我的腳步,踩我踩過的地方,我讓你停就停,讓你趴下就趴下,明白嗎?』
『明……明白了!』許三多重重地點了點頭,林鋒那冰塊一樣冷靜的聲音,仿佛有種奇異的魔力,讓他狂跳的心臟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開始模仿林鋒的呼吸,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雖然依舊緊張,但至少不再像剛才那樣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遠(yuǎn)處隱約傳來幾聲犬吠。
聲音很遠(yuǎn),被風(fēng)吹得斷斷續(xù)續(xù),但林鋒的身體卻在聽到的瞬間猛地一頓。
『趴下!』
他沒有回頭,只是吐出兩個字,同時整個人已經(jīng)像壁虎一樣緊緊貼在了地面上。
許三多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嚇了一跳,幾乎是手腳并用地?fù)涞乖诘亍?/p>
『別抬頭!』林鋒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抓起身邊的濕泥和草,往身上抹,尤其是脖子和臉,快!』
許三多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刻照做。冰冷潮濕的泥土混著草汁的氣味糊在臉上,讓他很不舒服,但他此刻根本顧不上這些。
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沒過多久,一束刺眼的手電光從山腳下掃了過來,伴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狗的低沉喘息聲。
那是一支藍(lán)軍的巡邏隊,牽著一條高大的軍犬,正沿著他們下方的山路進(jìn)行搜索。
光束在他們藏身的山坡上來回掃蕩,好幾次都從他們身上一掠而過。許三多緊張得屏住了呼吸,他甚至能聞到那條軍犬身上傳來的腥氣,能清晰地聽到巡邏兵閑聊時罵罵咧咧的聲音。
『媽的,這鬼天氣,大半夜的還得出來喂蚊子。』
『少廢話,上面命令,一只蒼蠅都不能放過去。聽說紅軍那邊有個叫林鋒的刺頭,邪乎得很,團(tuán)長點名要活捉他。』
『就兩個人?還能翻了天不成?』
對話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那條軍犬突然停了下來,鼻子朝著山坡的方向用力地嗅著,喉嚨里發(fā)出陣陣低吼。
許三多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他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發(fā)現(xiàn)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林鋒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