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場后方的高臺上,連長高城放下了望遠鏡。
“好苗子。”他身邊的史今由衷地贊嘆道,“冷靜,果斷,有天賦。這小子,天生就是個打槍的料。連長,我看可以把他列為狙擊手培養(yǎng)的重點對象。”
高城沒有立刻回答,他拿起水壺喝了一口水,眼神深邃。
“天賦是不錯。”他緩緩開口,“但是,你看他的眼睛。那里面裝的東西太多了,想贏,想出人頭地,想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他的槍,不是對著靶子打的,是對著我們,對著所有看他的人打的。這股勁兒,是把雙刃劍。順風順水的時候能讓他一飛沖天,可一旦遇到挫折,這股勁兒也能把他自己給毀了。”
史今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高城看得這么深。“連長,你是不是對他太苛刻了?年輕人,有點好勝心不也正常嗎?”
“好勝心?”高城冷笑一聲,“史今,你記住了,戰(zhàn)場上,只有殺心,沒有好勝心。好勝心會讓你猶豫,會讓你分神,會讓你為了一個虛名去冒不必要的風險。而殺心,只會讓你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干掉敵人,然后活下來。”
他說著,重新舉起了望遠鏡,鏡頭沒有再對準已經(jīng)成為焦點的成才,而是轉向了隊列里那個始終沉默不語的身影。
“比起那個急著開屏的孔雀,我倒是更想看看我們那位『理論大師』。”高城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昨天把書本背得滾瓜爛熟,今天要是槍都端不穩(wěn),那可就成全連最大的笑話了。”
史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笑了:“連長,你這是激將法用上癮了。不過我也很好奇,林鋒這小子,到底能給我們一個驚嚇,還是一個驚喜。”
終于,輪到林鋒上場了。
他一走出隊列,整個靶場的嘈雜聲似乎都小了一些。無數(shù)道目光,好奇的、懷疑的、期待的、看好戲的,全都聚焦在他一個人身上。
“喲,這不是我們的大理論家嗎?”負責他們這組的班長陰陽怪氣地說道,“可想好了?槍是這么用的嗎?要不要我再給你拿本說明書過來?”
林鋒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只是平靜地回答:“報告班長,不用。”
他走到靶位前,沒有立刻臥倒,而是先蹲下身,用手捻起一點地上的泥土,感受了一下風速和濕度。然后,他拿起那支分配給他的81式步槍,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急著上膛,而是先拉開槍栓,對著光亮處檢查了一下槍膛,又試了試扳機的力度。
這一連串行云流水的動作,讓原本想看他笑話的班長,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這些動作,根本不像一個新兵,倒像一個和槍打了十幾年交道的老兵油子!
高臺上的高城,眼神瞬間銳利了起來。他對著身邊的史今,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讓他打,我看著。”
林鋒臥倒在地,身體與地面形成一個完美的夾角,槍托穩(wěn)穩(wěn)地抵在肩窩。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三點一線,準星、缺口、靶心,在他的世界里構成了一條筆直的線。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成才抱著手臂,站在不遠處,臉上掛著一絲冷笑。他就不信,這個只會耍嘴皮子的家伙,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一分鐘。
兩分鐘。
林鋒趴在那里,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他沒有開槍。
“搞什么鬼?”
“他不會是睡著了吧?”
“我看也是嚇傻了,不敢開槍了。”
議論聲四起。
就連高城也皺起了眉頭,對史一說:“他在干什么?調(diào)整呼吸需要這么久嗎?”
史今也有些拿不準:“也許……也許他是在適應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