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湊了過來,盯著地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這些都是軍事常識,他當了這么多年兵,還是懂的。
『所以呢?』
『所以,如果我是一個足夠聰明的藍軍指揮官,我絕不會把所有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林鋒的手指,從A、b兩條主線旁邊,移到了一片看似無關緊要的洼地區(qū)域,然后,緩緩地,堅定地,一路向上,穿過一片代表山脊的等高線,最后,像一把尖刀,直直地插向一個用五角星標注的地點——紅方臨時指揮部。
而這條詭異的、隱蔽的突擊路線,正好從他們所在的t陣地旁邊,擦身而過。
『這條路,地圖上沒有標明,因為它根本算不上一條路。』林鋒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這里是洼地,雨季是沼澤,但現在是旱季,完全可以徒步通過。翻過這道山脊,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我們指揮部的側后方。一支裝備精良的特種滲透小隊,完全可以在我們主力部隊和藍軍正面交火打得最激烈的時候,給我們來一次斬首行動!』
老馬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死死地盯著地圖上那條紅線,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當了這么多年兵,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思考過問題。
『你……你怎么知道?這都是你猜的?』薛林的聲音也有些干澀,他臉上的嘲弄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ed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不是猜,是計算。』林鋒站直了身體,環(huán)視著他這些已經完全被鎮(zhèn)住的戰(zhàn)友,『我計算過,從藍軍的集結點出發(fā),走這條路,抵達我們指揮部側翼,需要大概六個小時。而這條路唯一的,也是最隱蔽的入口,就在我們t陣地東北方向,不到五百米的地方!』
他停頓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說道:『所有人,包括我們自己的指揮部,都會忽略我們。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是草原上多余的一塊石頭。這種思維慣性,就是藍軍最好的掩護,但同時,也是我們最大的機會!』
許三多聽得云里霧里,但他能感覺到,屋子里的氣氛變了。那種頹廢和懶散,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徹底吹散了。老馬的拳頭不知不覺地攥緊了,薛林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久違的光。
林鋒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句足以顛覆五班所有人認知的話。
『所以,別再說我們是看戲的了!』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驚雷,『鋼七連是擺在明面上的盾牌,是吸引敵人所有目光和炮火的鋼鐵長城!而我們,就是藏在陰影里,隨時準備從敵人最柔軟的腹部捅進去的,那把最毒、最致命的匕首!』
『他們以為我們是誘餌,是棄子,是演習結束就可以被遺忘的炮灰!』
『但他們錯了!』
林鋒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灰塵被震得飛揚起來。
『我們是獵人!』
獵人!
這兩個字,像一顆子彈,精準地擊中了五班每一個老兵內心深處,那個早已被歲月和失望塵封起來的角落。
老馬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激動。他想起了自己剛入伍的時候,也曾夢想著成為一名英雄,也曾想過在演習場上建功立業(yè)。可現實,卻把他磨成了一個只會混吃等死的老兵油子。
薛林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的,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砰!”
一聲巨響,老馬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他通紅著眼睛,死死地瞪著林鋒。
『媽的!』他嘶吼道,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干了!老子當了這么多年的窩囊兵,就算是死,也他娘的值了!林鋒,你說,怎么干!我們全聽你的!從現在起,你就是五班的班長!』
『對!聽你的!』薛林猛地抬起頭,眼眶通紅,『干他娘的!讓那幫瞧不起咱們的人看看,五班的兵,不是孬種!』
『干!』李寶和另一個老兵也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