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的空氣,混雜著硝煙、泥土和血的腥甜,濃稠得讓人窒息。
槍聲暫時停歇,但那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短暫的寧靜。遠處的林子里,人影晃動,叫罵聲和指揮聲此起彼伏,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收緊。
一塊巨大的巖石后,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A大隊那名受傷的隊員臉色慘白,胸口的血已經浸透了作戰服,呼吸微弱,每一次起伏都帶著痛苦的悶哼。
齊桓正手忙腳亂地用急救包為他按壓傷口,但鮮血依舊不斷從指縫中涌出。他的額頭上全是汗,嘴里不停地咒罵著。
『媽的!這幫雜碎,下手真黑!』
張倩縮在角落里,抱著膝蓋,身體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她那身本應光鮮亮麗的戶外服裝,此刻被劃得破破爛爛,沾滿了泥土和草屑,精致的臉蛋上掛著淚痕和驚恐,一雙漂亮的眼睛里充滿了自責和無助。她死死地咬著嘴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生怕再次引來那些惡魔。
林鋒蹲在巖石邊緣,冷靜地觀察著外面的動靜,他的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線條冷硬。
他聽著戰友痛苦的呻吟,感受著張倩無聲的顫抖,最后將目光投向齊桓。
『齊桓。』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重量。
齊桓頭也不抬,咬著牙說道:『別他媽廢話!想辦法突圍!再拖下去,他撐不住了!』
林鋒沒有理會他的情緒,語氣依舊平淡,卻說出了讓齊桓瞬間炸毛的話。
『你帶受傷的兄弟和張倩先撤。』
齊桓的動作猛地一僵,他豁然抬頭,眼睛瞪得血紅,怒視著林鋒。
『你說什么?林鋒,你他媽瘋了?!你再說一遍!』
『我來斷后。』林鋒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直視著齊桓憤怒的眼睛,『這是命令。』
『命令?我去你媽的命令!』齊桓徹底爆發了,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林鋒的衣領,壓低了聲音咆哮,『什么叫你來斷后?你一個人留下來送死嗎?我們是A大隊!我們是兄弟!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你他媽把鋼七連的規矩忘了?!不拋棄,不放棄!』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林鋒沒有反抗,任由他揪著自己的衣領,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
『正因為是鋼七連,所以才要有人做出犧牲。他快不行了,再不走,我們三個都得死在這里。還有她,』林鋒的下巴朝張倩的方向點了點,『她是個平民,我們有責任保護她。』
『那也不能是你!』齊桓的眼眶紅了,『憑什么每次都是你!在狼牙是這樣,現在到了這里還是這樣!你當你的命不是命嗎?!』
一旁的張倩聽到兩人的爭吵,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她終于忍不住,帶著哭腔小聲說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
林鋒瞥了她一眼,目光柔和了一瞬,隨即轉向齊桓,聲音也壓得更低了。
『齊桓,聽著。這不是商量。你的任務,是把他們兩個,安全帶出去。一個都不能少。這是我作為這次行動臨時指揮官,給你下達的死命令。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兄弟,認A大隊這個身份,就執行命令!』
齊桓的胸膛劇烈起伏,他死死地盯著林鋒,從那雙平靜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種他無法撼動的決絕。他知道,林鋒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最終,那股滔天的怒火化作了無力的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