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里的風似乎都在那一瞬間停下了。
袁朗腰間對講機里傳出的沙啞俄語,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準地刺入在場每個A大隊成員的神經。
“關掉!”
袁朗沒有絲毫遲疑,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感,手已經閃電般地按向了開關。
“滋啦——”
電流聲戛然而止。
拓永剛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通訊器,臉色難看地罵了一句:“媽的,我們成透明的了?對方能直接黑進我們的頻道?”
“不是黑進來的?!绷址蹇吭谑^上,聲音有些虛弱,但思路卻異常清晰,“我們的通訊器是軍用加密頻道,被外部破解的可能性很小。更大的可能是……他就在附近,用大功率設備強行蓋了我們的頻。”
吳哲正在檢查林峰的傷口,聞言抬頭,扶了扶眼鏡:“你的意思是,他不僅知道我們在哪,還能像貓抓老鼠一樣,隨時跳出來跟我們打個招呼?”
“他不是在打招呼?!背刹排吭诓贿h處的制高點,聲音從喉麥里傳來,帶著一絲冰冷的意味,“他是在警告我們,也是在……嘲笑我們。他告訴我們,我們所有的行動,都在他的眼睛底下?!?/p>
袁朗一把扯下自己的喉麥和耳機,扔在地上,用腳踩得粉碎。
“所有人,銷毀一切電子通訊設備,立刻!馬上!”袁朗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從現在開始,我們是聾子,也是啞巴。所有通訊,回歸原始方式,手語,暗號!都明白了嗎?”
“明白!”
眾人沒有半分猶豫,紛紛動手,將代表著現代科技優勢的通訊設備一一破壞。這是一種儀式,也是一種宣告,宣告他們被剝奪了耳朵和嘴巴,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本能和最默契的信任在這片叢林里活下去。
“隊長,巖洞還去不去了?”許三多一邊笨拙地拆著自己的設備,一邊小聲問道。
“去?去送死嗎?”拓永剛沒好氣地回了一句,“那個巖洞現在就是個張開口袋等著我們鉆進去的陷阱。那個王八蛋說不定已經在洞口架好了機槍,就等我們過去開席了?!?/p>
隊伍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前有陷阱,后有追兵,通訊被斷,還帶著兩個傷員和一個俘虜。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任務失敗,而是隨時可能全軍覆沒的死局。
袁朗看著攤開的地圖,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習慣了掌控全局,習慣了用信息優勢去碾壓對手,可現在,他成了棋盤上那個被蒙住了眼睛的人。
“不能待在這里?!绷址宓穆曇粼俅雾懫穑麙暝胍鄙眢w,“原地不動,就是等死。對方既然能監聽我們,就說明他對我們的動向了如指掌。我們停留的每一秒,都在給他從容布置包圍圈的時間?!?/p>
“那你說怎么辦?我們現在就是一鍋被堵在灶臺上的肉,往哪邊跑都一樣!”拓永?ng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不,不一樣?!绷址宓难劬υ诨璋档墓饩€下,亮得有些嚇人,“他是在獵殺一個整體,一個七人小隊。他熟悉我們的編制,熟悉我們的戰術。他預判我們會抱團取暖,會優先保護傷員,會朝著最安全的路線撤離?!?/p>
袁朗轉過頭,看著林峰:“說下去?!?/p>
“所以,我們要打破他的預判?!绷址迳钗豢跉猓坪趺空f一句話都在消耗他巨大的體力,“我們得分開走?!?/p>
“分兵?”吳哲第一個表示反對,“這太冒險了!我們本來就處于劣勢,再分開,只會被逐個擊破!而且六一和你的身體狀況,根本經不起折騰!”
“不分開,才是死路一條。”林峰搖了搖頭,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對方很強,但從他一直用狙擊和陷阱騷擾我們來看,我判斷,他的核心戰斗力,可能只有一個人,就是那個代號‘狼’的狙擊手。其他人,即便有,也只是輔助。他最擅長的,是狩獵。而獵人最享受的,就是看著獵物在自己布下的天羅地網里掙扎?!?/p>
“我們必須打亂他的節奏,讓他從獵人,變成疲于奔命的消防員?!?/p>
林峰的計劃,開始在他蒼白的嘴唇間,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
“隊長,你,拓永剛,還有成才,組成第一戰斗小組。你們是誘餌,也是最鋒利的刀。你們的任務不是撤退,而是主動進攻,主動暴露位置,把那頭‘狼’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你們要讓他相信,A大隊的主力,就在你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