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抬著自己的戰友,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上運輸機的尾部艙門。
高城被架著,一步三回頭。
林鋒是最后一個。
他站在艙門口,回頭望了一眼這片被戰火與鮮血浸染的異國土地,然后轉身,走入機艙的陰影中。
艙門,緩緩關閉。
袁朗的目光越過林鋒,落在他身后那十七具被雨衣包裹的軀體上。
他聽到了林鋒的問題,那聲音里沒有悲傷,只有一片冰冷的虛無,像一把剛剛淬火過的刀。
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將視線移回到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士兵臉上。
『下一個目標?』袁朗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疲憊,『下一個目標,是帶兄弟們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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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輸機的機艙里,是一片壓抑的沉默。
除了引擎單調的轟鳴,就只剩下傷員偶爾發出的壓抑的痛哼??諝饫锘祀s著血腥味、消毒水味和航空燃油的味道,刺鼻且令人作嘔。
活下來的人,或坐或躺,散落在機艙各處。他們沒有交流,甚至沒有眼神的交匯,每個人都像一座孤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那十七位回不了家的兄弟,就靜靜地躺在機艙的中軸線上,蓋著他們生前最熟悉的迷彩雨衣。
林鋒獨自坐在角落里,正在一絲不茍地擦拭著他的步槍。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機械,仿佛要把所有的情緒都通過這反復的動作,從身體里排擠出去。
袁朗邁著沉穩的步子,走到他對面坐下,金屬的機艙地板傳來一陣冰涼。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難過?!辉士粗?,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林鋒擦拭槍管的動作沒有停下,頭也沒抬。
『難過,他們就能活過來嗎?』
『不能?!辉实穆曇艉芷届o,『但那至少能提醒你,你還是個人,不是一臺只會殺戮的機器。』
林鋒的手頓住了。
他抬起頭,那雙曾經清澈的眼睛此刻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潭,直視著袁朗。
『我記得我是人?!凰穆曇魶]有一絲波瀾,『所以,我要用敵人的血,讓他們也永遠記住這一點?!?/p>
袁朗與他對視著,從那雙眼睛里,他看到了一種可怕的東西,一種超越了憤怒和仇恨的、純粹的殺意。
『仇恨是毒藥,林鋒?!辉示従忛_口,『它能給你力量,但最終會把你腐蝕得面目全非。我見過太多被仇恨沖昏頭腦的好兵,他們最后都成了戰場上不生不死的怪物?!?/p>
『我不會。』林鋒重新低下頭,繼續著手里的動作,『因為我還得留著這條命,去殺下一個,再下一個。直到把他們,殺干凈為止?!?/p>
『清道夫……』袁朗低聲念出了那個剛剛下達的,絕密的任務代號,『這個任務,不是讓你去當一個復仇的屠夫。組織需要的是一把鋒利、冷靜、能精準切除毒瘤的外科手術刀。你明白嗎?』
『咔噠』一聲輕響,步槍的最后一個零件完美歸位。
林鋒抬起頭,目光越過袁朗,望向那十七個沉默的身影。
『我就是那把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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