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陣地,草原五班的營區里,洋溢著一種近乎不真實的狂歡氣氛。
篝火被重新點燃,跳動的火焰映照著每個人興奮到漲紅的臉。幾瓶珍藏的啤酒被老馬破例拿了出來,泡沫在杯口翻涌,像是五班壓抑了太久后終于爆發的揚眉吐氣。
『痛快!他娘的,太痛快了!』老魏一口氣灌下半杯啤酒,粗著嗓子吼道,『全殲!一個不留!咱們草原五班,今天算是把這幾年受的鳥氣全他媽給掙回來了!』
他一巴掌拍在許三多的肩膀上,拍得他一個趔趄。
『三多,好樣的!你小子現在也是個爺們了!』
許三多嘿嘿地笑著,臉上的激動和崇拜幾乎要溢出來,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個坐在角落里,正慢條斯理擦拭著自己步槍的男人——林鋒。
在他心里,這一切的功勞,都屬于林鋒。
老馬班長靠在門框上,沒有像老魏那樣放肆形骸,但嘴角那抹怎么也壓不下去的笑意,暴露了他內心的激蕩。他看著眼前這幾個兵,看著這片他守了多年的草原,第一次覺得,這里不再是被人遺忘的角落,而是一個能創造奇跡的地方。
『行了老魏,嚷嚷什么,』老馬清了清嗓子,試圖維持班長的威嚴,但聲音里的笑意卻出賣了他,『把戰利品都清點好,彈藥和能用的裝備都歸攏起來。不過……這次干得確實漂亮!林鋒,你小子,真是給了我一個天大的驚喜。』
林鋒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眼神平靜得像一汪深潭,與周圍的狂熱氣氛格格不入。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盆冰水,瞬間澆在了所有人的頭頂。
『班長,老魏,現在高興,太早了。』
老魏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愣愣地看著林鋒,『你說啥?林鋒,這可是全殲了一個藍軍偵察小隊!咱們贏了啊!你咋還拉著個臉?』
許三多也困惑地望向林鋒,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說。
林鋒站起身,走到老馬身邊,目光掃過眾人,語氣沉重地繼續說道:『贏了?不,我們只是捅了個馬蜂窩。』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我們干掉的這支小隊,裝備精良,通訊設備先進,他們是藍軍的眼睛。現在,這雙眼睛瞎了,你覺得藍軍指揮部會怎么想?』
老馬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他皺起了眉頭,順著林鋒的思路思索起來。
林鋒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這支小隊在被全殲前,肯定有定期的通訊任務。現在,他們失聯了。對于一支執行滲透任務的偵察部隊來說,失聯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最高級別的警報。藍軍指揮官不是傻子,他會立刻斷定,t陣地方向有變,而且是足以吞掉他一支精銳小隊的變故。』
『那又怎么樣?』老魏還是有些不服氣,『他們還能派飛機來炸了咱們不成?』
『他們不會派飛機,但會派來比飛機更讓我們絕望的東西。』林鋒的聲音冷了下來,『他們會派來真正的偵察連,甚至是裝甲偵察營。一個滿編的、帶著重火力的、憋著一肚子火要來復仇的作戰單位。』
他走到墻邊,那里掛著一張簡陋的軍事地圖。
『我們在這里,t陣地。無險可守,一馬平川。我們有多少人?算上我,四個戰斗力。我們有什么?幾把自動步槍,不到一千發子E彈,還有剛剛繳獲的一點可憐的裝備。』
林鋒的手指在地圖上重重一點,仿佛要戳穿那張薄薄的紙。
『班長,你告訴我,當藍軍的偵察連,至少一百多號人,開著裝甲車,架著重機槍和迫擊炮沖過來的時候,我們拿什么守?用我們的命去填嗎?』
營房里死一般的寂靜。
剛才還沸騰的空氣,此刻已經降到了冰點。老魏臉上的紅暈褪去,變成了煞白。許三多緊張地攥緊了衣角。
老馬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他盯著地圖,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是個老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鋒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血淋淋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