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勸你別掀開?!涣咒h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從邊上看看就行了?!?/p>
少校的手停在半空,最終還是聽從了建議,他小心翼翼地從帆布的縫隙往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的瞳孔就猛地收縮。
他像是被電擊了一樣,猛地向后退去,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機艙地板上,臉色比剛才看到的尸體還要難看。他指著那個角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鋒緩緩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他叫“屠夫”,血斧組織的頭子,國際A級通緝犯。懸賞金三百萬美金。現在,他歸我們了。』
少校的呼吸一滯,他艱難地吞了口唾沫,仰頭看著林鋒,眼神里是無法掩飾的驚駭。
『所以,』林鋒的目光掃過他,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物件,『我再說一遍,我們剛把閻王殿給拆了。現在,你聽懂了嗎?』
直升機轟鳴的噪音幾乎要撕裂耳膜,但機艙內的氣氛,卻比西伯利亞的冰原還要冷。
少校張著嘴,呆呆地看著林鋒,像是第一天認識漢字一樣,反復咀嚼著那句『我們剛把閻王殿給拆了』。
他想笑,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可看著林鋒那雙沒有絲毫波瀾的眼睛,還有周圍那些士兵身上如同實質的煞氣,他一個字也笑不出來。那股子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味道,做不了假。
『林……林隊長……』少校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干澀,『指揮部的意思是,需要一份……初步的戰況評估,我們好……』
林鋒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緩緩掃過機艙內的每一個角落。
角落里,吳哲正半跪在一個年輕醫療兵的身邊。醫療兵的手抖得厲害,鑷子尖端幾次都險些戳到傷員裸露的血肉里。
『別慌。』吳哲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蓋過了部分引擎的噪音。他的眼鏡片上濺著幾點暗紅的血,但他毫不在意。
他伸出自己的手,穩穩地從醫療兵手里接過鑷子,『看著我的動作。這種嵌入式彈片,不能硬拔。你需要先找到它的邊緣,用巧勁,把它撬松?!?/p>
年輕的醫療兵嘴唇發白,『吳……吳干事,我……我怕……』
『你怕,他就會死。』吳哲的語氣沒有絲毫溫度,手上的動作卻輕柔得如同在處理一件珍寶,『你穿上這身衣服,就沒資格怕。鉗子,遞給我。』
醫療兵一個激靈,連忙將止血鉗遞了過去。
另一邊,成才靠著冰冷的艙壁,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他那支寶貝狙擊步槍。槍身上每一道劃痕,他都用戰術手套細細撫摸,眼神專注得像是在看著自己的情人。
一個幸存的隊員挪了過去,低聲問道:『成才,你……你看到耗子是怎么……』
成才擦槍的動作沒有停頓,眼睛甚至沒有抬一下,只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他沒躲好?!?/p>
簡單的四個字,讓那個隊員瞬間閉上了嘴,默默地退了回去。
而許三多,他只是安靜地坐著,身邊躺著一具用軍裝上衣蓋住面容的軀體。那是他們排里最年輕的戰士,剛滿十九歲,大家都叫他“小豆丁”。
許三多手里死死攥著一枚身份牌,金屬的邊緣已經深深嵌進了他的掌心,勒出了一道道慘白的印痕。他一言不發,只是用另一只手,笨拙地,一點一點地,試圖擦掉犧牲戰友軍裝上的一塊凝固的泥土。
那塊泥土很頑固,怎么也擦不掉。
齊桓像一頭巡視領地的雄獅,在狹窄的機艙內來回踱步。他檢查每一個傷員的繃帶,拍拍那些精神恍惚的兄弟的肩膀,偶爾從口袋里掏出一塊被壓得不成形的壓縮餅干,塞進某個隊員的手里。
他的目光最后和林鋒在空中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