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林鋒用右手,機械地、殘忍地,折磨著自己的左手。每一次彎曲,林鋒的身體都會因為劇痛而顫抖,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汗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在雪白的床單上。
但他沒有發(fā)出一聲呻吟。
許三多的第一反應是沖上去阻止他。
『班長,你別這樣,醫(yī)生說……』
可他的腳,卻像灌了鉛一樣,邁不動。
因為他看到了林鋒的眼神。
那是一種他無比熟悉的眼神。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悶熱的下午,他為了一個承諾,為了不被拋棄,在單杠上一次又一次地翻滾。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傻子,是個瘋子,只有班長史今陪著他。
那一刻,他眼中的光,和現(xiàn)在林鋒眼中的光,一模一樣。
那是“不拋棄,不放棄”的光。
是對自己的不放棄。
許三多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飯盒,沒有再去勸阻。
他默默地走到床邊,看著因為用力而身體歪斜,隨時可能從床上摔下去的林鋒。
許三多伸出自己厚實的手,扶住了林鋒的肩膀,用自己的身體,為他提供了一個穩(wěn)固的支撐。
然后,他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最質(zhì)樸的聲音,輕聲說道:
『班長,我?guī)湍銛?shù)著。』
『一。』
林鋒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偏過頭,看到了許三多那張寫滿執(zhí)拗和真誠的臉。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繼續(xù)著自己的動作。
『二。』
『三。』
這場殘酷的自我康復,從一個人的戰(zhàn)斗,變成了兩個人的堅守。
病房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和許三多那緩慢而又充滿力量的報數(shù)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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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朗和高城幾乎是跑著沖向病房的。
高城一把推開了病房的門,準備好的滿肚子安慰和鼓勵的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和王朗,都愣在了門口。
他們沒有看到一個被傷痛擊垮的病人,沒有看到絕望和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