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稚魚聽了,只淡淡點了點頭。她心中清明,這世間的好,未必都帶著目的,有些人的善意,本就純粹無求,不必因男女之別,便硬要套上曖昧的名頭。
更何況,陸茵雖未明說,她卻瞧得真切——這小姑娘心底,分明還擱著一個人,一段過往。那份影響太過深沉,深到讓她暫時無法敞開心扉,去接納另一段感情,另一個人。
陳稚魚放下茶盞,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沒關系,慢慢來。不管是過往的結,還是眼前的緣,都不必急著有答案。”
陸茵心里陡然一松,露出了一個笑了,隨即,她輕聲問道:“所以今天的事情,嫂嫂不會和我娘說吧?”
陳稚魚愣了一下,隨即開懷笑了起來。
那股滯澀氣氛瞬間蕩然無存,消弭在兩人輕松愉快的笑里。
“當然,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小秘密。”
……
暮色染窗,蘇瑾歸府時,天邊正懸著一抹淡金余暉。他未徑直回自己的院落,反倒繞路往小妹蘇綰的院子去,遠遠便見廊下坐著一抹纖細身影,正抱著膝頭吹風,腦袋埋在臂彎里,透著幾分蔫蔫的模樣。
蘇瑾背著手,唇邊噙著抹淺淡笑意,緩步走近。
他踏入院門的聲響不大,蘇綰卻已察覺,猛地抬起頭,望見是他,當即眼睛一亮,起身便要朝他奔來。
“慢著點!”蘇瑾臉色一沉,語氣帶著幾分訓斥,“跑跑跳跳,全無大家閨秀的模樣,仔細摔著。”
話雖嚴厲,眼底卻無半分真怒。待蘇綰腳步輕快地跑到跟前,他才從袖中拎出一個油紙包,遞了過去:“回來時順路買的,你愛吃的糖酥油糕。”
油紙包還帶著余溫,拆開時香氣撲鼻。蘇綰本因白日被拘在家,沒能進宮去湊茶詩會的熱鬧,憋悶了整整一日,此刻見了愛吃的點心,又瞧著大哥這般惦記自己,方才的郁氣瞬間煙消云散,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大哥還記得!我今日正饞這個呢!”
她拿起一塊塞進嘴里,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開,連帶著眉眼都彎了起來,先前那點不快,早已拋到了九霄云外。
蘇瑾望著她鼓著腮幫子、吃得眉眼彎彎的模樣,眼底漾起幾分暖意。恍惚間,竟瞧見了幼時那個總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頭——彼時他剛下學歸家,她便顛顛跑上來,先仰著小臉問“大哥今日學累了嗎”,話音未落,便急著追問“路上可有瞧見什么新奇小吃”,自小就是這般饞嘴,半點沒變。
他收回思緒,溫聲問道:“你今日在府中,都做了些什么?”
蘇綰咽下口中的油糕,含混答道:“也沒做什么要緊事。上午去母親院里練了半幅字畫,下午跟著張嬤嬤學了會兒繡活。不過爹爹應了我,過兩日要帶我去跑馬場呢!”說及此處,她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
蘇瑾聞言頷首,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佩:“既如此,你便好生準備著,到時候注意安全便是。”
“知道啦!”蘇綰應著,忽然想起什么,放下手中的油紙包,湊到他跟前,滿眼好奇地追問:“大哥今日進宮赴茶詩會,定是見了不少人吧?可有什么新鮮趣事,說來給我聽聽?”
蘇瑾指尖一頓,目光掠過院角開得正盛的紫薇花,唇邊漾開一抹淺不可察的笑意:“趣事倒也算不上,不過是些吟詩作對的尋常景致。”
他不欲多提與恭華的糾葛,只揀些無關緊要的說來:“禮部侍郎家的千金才情不俗,一首《煮雪烹茶》拔了頭籌,滿堂喝彩倒是熱鬧。”
蘇綰聽得眼睛發亮,眼珠子一轉,追問:“就這些?有沒有見到長公主殿下?”
她實在不是一個藏得住心事的人,尤其是在她信賴的人面前。
蘇瑾抬眸看她,語氣平淡:“自然是見到了。殿下端莊得體,席間點評詩詞也頗有見得。”
他略去了那些針鋒相對與心意剖白,只做尋常提及。
然而聽了這個評價的蘇綰,臉色一下就垮了下來。
“大哥對她的評價怎么這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