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嚴格意義上來說問得不算突兀,靳澤知也已經習慣了在見到陸時川的時候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如果不算兩年前陸立榮去世的那場葬禮,兩人在五年中見面的機會就僅限于偶爾幾次的視頻通話,而且時間都不算充足。
幾乎,每次都以這樣的話題為開端。實際上也會以類似的話題為結束。
靳澤知垂眼看著手里的酒杯。他從一開始就明白,陸時川對他的感情沒有那么深厚,他也不像陸玉林生來就是陸時川割舍不斷的、血濃于水的親人。
五年間他曾無數次命令自己面對現實,但無效;他曾無數次命令自己集中精力在學業,同樣無效。
今天,他搭乘十二個小時的飛機落地后,又坐車一小時回到陸宅,緊接著在前廳等了整整四個小時,卻在見到陸時川的瞬間洗去了周身的疲憊。
“和往常一樣,先生,”靳澤知和往常一樣回答,話落后才說,“不過這次回國,我想留在國內?!?/p>
他比陸玉林還大一歲,而且沉穩得多,陸時川對他一直都很放心,聞言只問:“已經想好了嗎?!?/p>
“是的。”靳澤知看向陸時川,“請同意讓我留在公司幫您?!?/p>
陸時川很少干涉他的決定,“我會安排,但你需要從基礎開始做起。”
靳澤知抿了抿唇,“先生打算讓我先在哪個部門入職。”
“我不是指這么基層,”陸時川知道他的能力,就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小事上,“我會讓你先做我的助手?!?/p>
靳澤知神色不變,他捻動手指,想確認自己是否沒有理解錯陸時川的意思,“您是指,跟在您身邊嗎?”
陸時川喉結滾動咽下口中的酒,他單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另一只手握著已經見底的水晶杯,突然閉眼一瞬。
他一秒后才重新看向靳澤知,仿佛剛才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對,我要你跟在我的身邊,為我準備開會的資料,學會篩選需要我處理的文件,陪我參加幾個不得不去的宴會?!?/p>
靳澤知五指收緊,眸光微動,“我會盡快完成您對我的要求?!?/p>
陸時川說:“等到玉林成人禮過后,他會和你一起到公司實習。我知道他很多事都會咨詢你的意見,這很好,繼續保持吧?!?/p>
“玉林也需要從您的助手開始做起嗎?”
陸時川對陸玉林的期待止步于陸立榮去世的那一年,他當然不會把一個毫無商業頭腦的人放在眼前,就淡淡說:“不,他會是陸氏集團的總經理。”說完他還是簡單敲打一句,“不要因此覺得不公平,他是陸氏的繼承人,你將來注定為他做事?!?/p>
靳澤知悄然松手,但他強調,“我首先會為您做事。”
陸時川突然抬手捏了捏鼻梁,搭在沙發扶手上的右手輕輕擺動一個來回,“去吧,去看看玉林的菜做得怎么樣?!?/p>
靳澤知立刻記起離去不久的醫生,他身體前傾,就著坐姿往前跨了一步,“您沒事吧?”
陸時川的語氣毫無異常,但耐心比平時更有限,“我通常不喜歡把話重復第二遍,澤知,記住這一點?!?/p>
靳澤知伸到半空的手一僵,他起身站直,“我很抱歉。”說完他把一直握在掌心的酒杯放下,才轉身走了出去。
陸時川張開五指撐住額頭,在沙發上獨自坐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