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那扇門才再次打開。這次,伙計的態度恭敬了不少:“我們掌柜的有請。”
三人跟著伙計穿過庭院進到內堂。
堂內陳設雅致,一排排紫檀木架上只零星地掛著幾匹料子。
一個年過四十,身著素色長衫,略有些豐腴的婦人迎了上來,正是秦掌柜。
江月嬋端著架子,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
琳瑯搶先一步上前福了一禮:“道聽途說,擾了掌柜的清靜。我家夫人即將赴宮中百花宴,想尋一身與眾不同的衣裳,這才冒昧前來。”
婦人目光在琳瑯身上轉了一圈,閃過一絲訝異,又落到江月嬋身上。
“掌柜的好大的架子!”江月嬋見掌柜不卑不亢,心中愈發不快,“本夫人倒要看看,你這里的料子究竟有多金貴!”
秦掌柜笑吟吟地上前,也不惱,隨手拂過一匹料子介紹道:
“這匹軟煙羅,薄如蟬翼,輕若無物,乃是用天山雪蠶絲所織,一匹料子只得三兩重。做成衣裳穿在身上,若有似無,最是考驗身段風流。”
江月嬋伸手一摸,那觸感果然如云似霧,心中一動。
“這匹織金緞,是從波斯傳來的手藝,金線乃是真金抽絲,在燭火下看,比金子還打眼。”
江月嬋看了看,覺得太過招搖,俗氣了。
秦掌柜見她神色,嘴角勾起,這才讓伙計打開了最里面的一個紫檀木盒。
“這匹,便是夫人想尋的晚霞錦。”
錦盒打開的瞬間,滿室仿佛都亮了一瞬。
那是一匹杏黃為底的錦緞,織入了無數極細的朱紅絲線,隨著光線流轉,竟真的變幻出從橙黃到緋紅的絢爛光澤,仿佛傍晚天邊最瑰麗的那一抹云霞,被生生裁剪了下來,捧在了眼前。
秦掌柜一臉得意,“這料子,尋常繡娘不敢動手,稍有不慎便會毀了光澤。只有宮里出來的老供奉,才配動這針線。”
江月嬋的眼睛徹底直了。
金雀羽衣?沈玉瑩那點可憐的云錦?和這匹晚霞錦根本沒法比!
琳瑯低眉斂目,心中卻想起另一件事。前世,她也曾來過這里替沈鶴鳴來取一件用南海鮫綃和雪域冰蠶絲織就的軟甲內襯,那東西,比這晚霞錦還要珍貴萬分。
“這料子,我要了!”江月嬋脫口而出,“開個價吧。”
秦掌柜聞言,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將錦盒蓋上。
江月嬋秀美一挑:“你什么意思?你是不相信本夫人付不起錢嗎?”
秦掌柜搖著頭,語氣溫和:“夫人誤會了。只是此物太過珍貴,需得人與衣合一,方能盡顯其美。我瞧夫人,貴氣是有了,但眉宇間銳氣太盛,步履間略顯急躁,怕是與這晚霞錦的意境不符,反而會被衣裳的華光壓了人,落了下乘。”
這話說得,比直接罵江月嬋土包子還難聽。
江月嬋指著秦掌柜的鼻子:“你敢說我撐不起來?好!今天這料子,你說多少錢,我都要了!我若是不把它穿去百花宴,我就不姓江!”
琳瑯在一旁適時地“勸”道:“夫人息怒,掌柜的也是為了您好。這料子瞧著是好,可也太扎眼了些,萬一蓋過了公主的風頭,恐招來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