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那長長的睫毛卻猛地一顫,方才那股子囂張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紅。
“奴婢是怕……”
“怕公子再也不愿踏進東廂房一步。怕公子……再也不要琳瑯了。”
這巨大的反差讓沈鶴鳴徹底懵了。他準備好了一肚子的怒火,卻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瞬間沒了力氣。
她哭得抽抽搭搭,像個受了天大委屈又不敢聲張的孩子,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那天晚上……公子帶琳瑯去夜市,琳瑯真的好歡喜,歡喜得一晚上都睡不著。可一回來,公子就去了夫人那里……琳瑯在窗邊站了一夜,看著那邊的燈亮了又滅……琳瑯心里難受……”
“公子是主子,琳瑯是奴才,奴才怎么敢跟主子置氣?只能躲起來,自己偷偷難過。可琳瑯忍不住……就是忍不住想見公子,又怕見到公子……”
她這番話,半真半假,卻字字句句都戳在沈鶴鳴的心尖上。
他最享受的,就是這種被她全然依賴、全然占有的感覺。夜市的溫情是真的,他回來后的故意冷落也是真的。他本想看看她的反應,結果這小東西竟敢跟他耍脾氣,躲著不見他。
如今她哭著把一切都攤開,前幾日積累的怒氣,瞬間就化成了被取悅的滿足。
“……出息。”沈鶴鳴喉結滾動,罵了一句,語氣卻不自覺地軟了下來,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不許哭了。”沈鶴鳴有些狼狽地別開視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琳瑯新為他做的袍子尺寸剛剛好,肩線服帖,襯得他身姿愈發挺拔。
他本想不經意地翻開袖口,挑剔幾句,找回場子。
指腹卻在觸碰到袖口內側時,摸到了一片凹凸不平的粗糙繡樣。
他動作一滯,下意識地翻開袖口。
只見那雪白的云錦內襯上,用暗紅色的絲線,繡著一串小巧別致、憨態可掬的糖葫蘆。
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撞上心口,幾乎將他所有的偽裝都沖垮。
“丑死了。”沈鶴鳴幾乎是脫口而出,以此掩飾自己瞬間的失態。手卻不由自主地在那串糖葫蘆上輕輕摩挲。
琳瑯也不與他爭辯,只含著淚,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公子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柔軟的觸感一觸即分,沈鶴鳴被她這一下弄得心頭一癢。
他再也端不住那副冷淡的架子,長臂一伸,直接將人撈進了懷里,緊緊箍住。
沈鶴鳴埋首在她頸間,正要開口說些什么。
書房外,忽然傳來一道女聲。
“夫君,我可以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