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一步,將瓊玉擋在身后,對著那少年一福。
“這位公子,萬分抱歉。我這姐姐爬了一天的山,腿軟腳滑才沖撞了您,還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別同我們下人一般見識。”
琳瑯沒有立刻提敦親王府的名號,那等于是拿勢壓人,在這位紈绔面前,只會適得其反。
那小廝叉著腰,愈發囂張:“說得輕巧!這可是萬壽節上皇上賞下來的雪玉鼻煙壺,我們少爺用體溫養了足足幾年才有的光澤!就這么碎了,你們賠得起嗎!”
瓊玉一聽是皇上賞的,差點沒直接跪下去。
琳瑯扶了她一把,穩住瓊玉的身形,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片上:“公子息怒。這等御賜之物,自然是無價的,別說我們賠不起,就是這京城里,怕也沒幾人能賠得起。只是……”
她話鋒一轉,看向魏子謙:“只是奴婢斗膽說一句,這鼻煙壺雖好,卻有個小小的瑕疵,今日碎了,或許也并非全是壞事。”
“你胡說什么!”小廝還想罵,卻被魏子謙一個眼神制止了。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姿容不俗的丫鬟:“哦?你說說看,有什么瑕疵?”
琳瑯回憶著前世福伯說過幾嘴的鼻煙壺,又湊過去看了看地上的碎片:
“這白玉產自昆侖山深處,名雪乳玉,質地溫潤,最能養鼻煙的香氣。只是此玉天性畏火,壺身這處銜接的金絲掐花,工藝雖巧,卻是在鑲嵌時用了火工,傷了玉的根本。”
“所以這壺看著雖美,養出的香氣卻總帶著燥意。想必公子作為品鑒大家,平日里也察覺到了吧?”
琳瑯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竟像個浸淫此道多年的行家。
魏子謙愣住了。
他確實覺得這壺的香氣不如另一只,只當是鼻煙本身的問題,從未想過是壺的緣故。
被一個丫鬟當眾點破,他面上有些掛不住,但更多的是驚奇。
他身旁的小廝也聽傻了眼。
琳瑯見他神色松動,知道自己說對了,便趁熱打鐵:“碎了固然可惜,但也未必無法挽回。奴婢知道城西有個老匠人,祖上是前朝專為宮里修補玉器的,最擅長金繕之術,能用金粉將碎瓷殘玉重新粘合,不僅天衣無縫,還更添意趣。”
琳瑯頓了頓,又拋出一個更大的誘餌:“若是您信不過,奴婢還知道另一條路子。我們主子和波斯的商隊有些交情,他們手中有一種七色琉璃所制的鼻煙壺,通體剔透,光照之下能映出虹光,養出的香氣更是不凡,比這雪乳玉只高不低。只是那東西罕見,最快也要等到年底才能到京城。屆時,奴婢或可為您牽線一二。”
這番話既顯了見識又賣了人情,還把姿態放得極低,處處都捧著魏子謙。
魏子謙心里的那點火氣早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對琳瑯這個丫鬟濃厚的好奇和欣賞。
一個丫鬟,竟有這等見識和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