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頂大帽子扣下來,誰也擔不起。
琳瑯垂下眼睫,再抬起時,臉上已經掛上了柔順的笑意。
“姐姐說的是,能去伺候夫人,是奴婢的福氣。奴婢這就收拾一下過去。”
“那就有勞姑娘快著些,夫人還等著呢。”瓊玉催促了一句,扭著腰走了,篤定琳瑯不敢不去。
畫屏急得直跺腳:“姑娘!您怎么就應了?”
“我不去,她就更有理由在王妃和公子面前說嘴了。”
通房丫鬟,說到底還是個奴才。正妻傳喚,哪有不去的道理。
琳瑯緩緩站起身,扶了扶發髻上的簪子,“畫屏,替我更衣。”
換了一件半舊的鴉青色褙子,整個人瞧著素凈又憔悴。
她不確定沈鶴鳴如今對江月嬋究竟是個什么態度,新婚之夜的厭惡是真,可江月嬋畢竟是將軍府的嫡女,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她不能表現出絲毫恃寵而驕,只能將這委屈先行咽下。
她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是江月嬋不容人,而不是她琳瑯要爭寵。
江月嬋暫住在偏房,前幾日準備的大紅陳設早已撤下,換上了素雅的帳幔和擺件。
江月嬋正靠在床頭,臉色蠟黃,眼下的青黑用再厚的粉也遮不住。她看見琳瑯進來,連客套話都懶得說。
“跪下。”
琳瑯依言跪在地磚上,垂著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脖子上那些猙獰的傷疤已經結痂,粉色的新肉和周圍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更顯得觸目驚心。
江月嬋看到那些傷,非但沒有半點愧疚,反而覺得刺眼至極。這些傷,就是沈鶴鳴護著這個賤人的證據!
“瞧你這狐媚樣子,就是死了爹娘也不見得這么憔悴吧?”江月嬋開口,聲音嘶啞,“怎么,在我這兒受了委屈,回頭好去長公子面前告狀?”
“奴婢不敢。”
“你最好是真的不敢,”江月嬋冷笑,“瓊玉,把那盆水端過來。”
瓊玉應聲端來一盆水,盆邊凝著白霜,里面還漂著未化開的冰塊。旁邊一個包袱里,是幾件繡工精致的女子貼身小衣。
“這些都是我嫁妝里的云錦內衫,金貴得很。不好讓那些粗手笨腳的下人洗,怕給洗壞了。”江月嬋指著那包袱,“本是做了要穿給長公子看的,想著你有幸伺候我們夫妻二人,給你漲漲世面也無妨。”
“你原先在我身邊,針線活最好,想來洗衣的本事也不差。今天,你就把這些都給本夫人親手洗干凈了,過幾日便要用了。”
江月嬋還是當初的大小姐做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讓一個身上帶著燙傷和瘀傷的人用冷水去洗衣服?這不是存心要她的命嗎!還要洗這種閨房物品,真是殺人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