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說得豪氣,可她撫摸著自己空蕩蕩手腕的動作,還是暴露了她的肉痛。
她的火氣沒處發,一轉頭,就看到角落里安靜坐著的琳瑯。
“你怎么不說話?啞巴了?”
琳瑯抬起臉:“奴婢是在想,晚霞錦固然華美,但若首飾配得不好,反倒落了俗套。夫人壓箱底的那套頭面,光華內斂溫潤,正好能配這身衣裳。既不會搶了衣裳的風頭,又能彰顯您世家貴女的底蘊,那才是真正的相得益彰。”
一句話,又把江月嬋的思緒拉回了對百花宴的無限憧憬之中。她立刻忘了那六千兩黃金的肉痛,開始興致勃勃地跟琳瑯討論起首飾和妝容的搭配。
馬車剛到王府門口,就見沈玉瑩的丫鬟小翠正等在垂花門下。見到江月嬋,小翠連忙迎上來行禮:“給夫人請安。我們小姐讓奴婢把云錦給您送來了。”
瓊玉接過錦盒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匹天青色的云錦。料子確實是好料子,但在見過那流光溢彩的晚霞錦之后,這匹云錦便顯得寡淡無味。
“知道了,有勞三妹妹費心。”江月嬋眼皮都懶得抬,隨口吩咐,“瓊玉,拿去庫房登記入冊,賞小翠一吊錢。”
那嫌棄的語氣,連小翠都聽了出來,福了福身便低著頭快步走了。
“夫人,您看,三小姐就是不安好心!”瓊玉撇著嘴,“拿這種貨色來糊弄您,這不是誠心看您笑話嗎?”
江月嬋冷哼一聲,撫了撫自己手腕上空蕩蕩的地方,心中那點得意又占了上風。“隨她去,井底之蛙,怎知天外有天。她那點眼界,也就只配得上這種東西了。”
而琳瑯回到東廂房,屏退了畫屏和小桃,才從袖中取出那張紙箋。她將紙箋湊到燭火前,看著那金印在火光下閃爍,唇角緩緩勾起。
這京城里的水,深著呢。
想要在里面游刃有余,就得多備幾條船。秦掌柜是一條,而另一條更重要、更危險的船……
琳瑯將紙箋小心收好,目光又落在了妝臺那件只差收尾的秋裳上。
沈鶴鳴絕不是面上那般風流紈绔,要不然怎么會貼身穿著軟甲。
她不能再等了。
沈鶴鳴是她唯一的依仗,她不能任由自己這點不該有的情緒影響自己的計劃。
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都必須把沈鶴鳴牢牢抓在手里。
夜色漸深,琳瑯終于將最后一針落下,仔仔細細地剪斷線頭,將那件袍子疊好,捧在懷里。
琳瑯心里清楚,這男人是在跟她置氣,也是在跟他自己較勁。
沈鶴鳴用疏遠和冷漠來保護自己,同時也在試探,她這個“玩物”的底線和真心。
是時候,去哄哄這個鬧脾氣的小孩了。再晾下去,怕是真的要涼了。
這幾日,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長公子和新夫人如膠似漆,這位曾經得寵的琳瑯姑娘,已經失了勢。
護衛見了琳瑯,果然伸手攔住:“公子在書房里面處理要事。”
琳瑯停下腳步,也不惱,只將手里捧著的衣衫往前遞了遞,聲音放得又輕又軟:“勞煩大哥通傳一聲。天氣轉涼,奴婢給公子做了件新衫,放下東西,我即刻就走,絕不打擾。”
琳瑯微微仰起臉,廊下的燈籠光映在她眼中,漾開一池水光,盈盈欲泣,我見猶憐。
護衛對視一眼,面露遲疑。他們也是看著琳瑯姑娘如何得寵的,如今這般光景,不免有些唏噓。其中一人正要開口說句軟話,另一人卻冷硬地再次伸手攔住:“姑娘還是請回吧,公子的吩咐,我們不敢不聽。”
就在這時,書房里傳來沈鶴鳴略帶不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