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家宴,在各懷心思中不歡而散。
次日天剛蒙蒙亮,良嬤嬤就帶著兩個小丫鬟,捧著賬冊堵在了江月嬋的房門口。
江月嬋還賴在被子里,一邊罵良嬤嬤一把年紀(jì)覺真少,一邊催著瓊玉快點給她梳妝。
“少夫人,這是長公子歷年出行的用度單子,您先看著。弓馬那邊有馬夫和護(hù)衛(wèi)管著,甲胄有專門的武師傅保養(yǎng),您要過目的,主要是這隨行的衣物、藥材、還有一些零碎用度。”
江月嬋隨手翻開一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看得她眼暈。她強撐著場面,對瓊玉道:“你去把今年要采買的單子列出來。”
瓊玉也是個半瓶子醋,主仆二人對著那堆賬冊大眼瞪小眼,半天弄不出個所以然。
江月嬋臉上掛不住,硬著頭皮問:“這些……往年都是這么備的?”
“回少夫人,長公子身份貴重,一絲一毫也馬虎不得。”良嬤嬤垂著眼,態(tài)度倒是恭敬。
江月嬋咬了咬牙,只把新列出的采買單子拿在手里,看著上面一長串珍稀藥材和名貴物件,一個頭兩個大。
她把單子往瓊玉手里一塞:“去!去庫房里對一對,看看還缺什么!”
就在這時,琳瑯端著一盅剛燉好的燕窩走了進(jìn)來,身后跟著的畫屏捧著幾樣精致的小點心。
“夫人,忙了一上午,想必也乏了。先用些東西,潤潤嗓子吧。”琳瑯將燕窩輕輕放在江月嬋手邊。
江月嬋一見她,滿腹的煩躁終于有了宣泄口:“你倒是會躲清閑。”
琳瑯就當(dāng)沒聽到江月嬋的陰陽怪氣:“奴婢愚鈍,只知晨起為夫人備好羹湯,不曾想竟誤了夫人的大事,是奴婢的不是。”
“行了行了!你快來!幫我看看這些東西到底要怎么弄!”江月嬋此刻也顧不上什么主子威嚴(yán)了。
琳瑯看了一眼那些賬冊,先是溫聲安撫江月嬋:“夫人莫急,您是主子,這些瑣碎的雜事,本就不該勞您費神。您只需把把大方向,底下的人自然會去辦妥。”
琳瑯拿起一本冊子,又取過一支筆,不過片刻功夫,便將那一長串的物料分門別類,勾畫得清清楚楚。
“夫人您看,”琳瑯將冊子遞過去,“采買無外乎幾大類。一是弓馬甲胄的養(yǎng)護(hù)品,事關(guān)長公子安危,最是緊要,必須用最好的,一文錢都不能省。二是隨行藥材,這里頭學(xué)問最大,有些看似名貴實則無用,有些卻能在關(guān)鍵時刻救命。三是衣物吃食,求個舒適妥帖。最后,才是車馬隨從的打點。”
琳瑯三言兩語,便將一團(tuán)亂麻理得清清楚楚。
江月嬋聽得連連點頭,下意識地問:“那依你看,該怎么辦?”
“奴婢不敢替夫人做主。”琳瑯嘴上謙卑,卻湊到江月嬋耳邊,飛快地低語了幾句。
江月嬋頓時茅塞頓開,她清了清嗓子,轉(zhuǎn)向一直沉默的良嬤嬤,臉上換上了謙遜的笑容:“嬤嬤,我年輕識淺,實在怕在要緊事上出了岔子,累及長公子。這弓馬藥材的事,還得請您老人家多費心把關(guān)。我呢,就先從那些吃穿用度的小事學(xué)起,也算積攢些經(jīng)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