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的不是,驚擾了五公子。”琳瑯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沒有半分辯解,仿佛真心實意地在認錯。
王妃對她這副順從的模樣還算滿意,神色稍緩;“罷了,都是小事。眼看著明日就是長公子大婚,府里上上下下都忙得腳不沾地,你也不能總在院子里閑著。我瞧你是個伶俐的,就給你派個差事。”
琳瑯心頭一沉,知道正題來了。
“你原先是江小姐身邊的丫鬟,最是了解江大小姐的脾性。大婚那日,你就去喜房院里當差吧。”
王妃說到這里,刻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饒有興味地欣賞著琳瑯的反應。
“放心,不用你干重活。你就守在喜房外頭,做個引路的丫鬟,替新婦傳個話,遞個水。這可是天大的體面,讓你親眼見證舊主大喜,全了你們過去的主仆情分,江大小姐見了,心里想必也會熨帖。”
琳瑯垂著頭,指甲刺入掌心。
她能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充滿了幸災樂禍。
王妃這是要讓她親眼看著沈鶴鳴與江月嬋拜堂入洞房,還要讓她在新房外聽著里面的動靜,要用最殘忍的方式,讓她認清自己到底是個什么身份。
殺人誅心,莫過于此。
“怎么,你不愿意?”王妃的聲音又冷了下來。
“奴婢遵命。”琳瑯迅速穩定了自己的情緒,“謝王妃娘娘抬舉。”
“嗯,下去吧。”王妃揮揮手。
從蘭芷居出來,外面的天已經擦黑,冷風吹在臉上,帶著刺骨的涼意。
沈鶴聞正跪在院中抄書,旁邊兩個小廝監督著,想來是王爺的命令。他一見琳瑯,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又畏懼地縮了縮脖子。
琳瑯沒理他,徑直進了內室。
沈鶴鳴已經沐浴完,換了身月白色的常服,正靠在窗邊的軟榻上自斟自飲,神情閑散。
“回來了?”他頭也沒抬,聲音里帶著酒后的微醺。
“是。”琳瑯走過去,自然地跪坐在他腳邊,伸手替他捶著腿,動作輕柔。
“王妃娘娘說,大婚當日府里人手不夠,讓奴婢去新房院外做個引路提燈的丫鬟。”她一邊說,一邊悄悄抬眼觀察他的神色。
沈鶴鳴抬眼看她,燭火下男人的臉一半明一半暗,看不真切。
琳瑯的心,在這一刻不可抑制地提了起來。
她想起下午他將自己護在懷里時那片刻的溫存,想起他為了她不惜當眾懲罰親弟弟的強勢。
或許……或許他會說些什么。
然而,沈鶴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他拿起酒杯,視線重新落回窗外那一片漆黑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