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靈在一旁抱著手臂,涼涼地開口:“怎么?你還想在這兒縫裙子?等你這慢工出細活,宴席都散了。真是上不得臺面的丫鬟,盡想些蠢辦法。”
琳瑯頭也不抬:“奴婢和三小姐共乘一輛馬車,在路上縫。從這里到宮門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斷不會誤了時辰。”
說完,琳瑯便扶著沈玉瑩,頭也不回地朝后面的馬車走去。
江月嬋和沈玉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屑的神情,也懶得再管,登上了最前面那輛華麗的馬車。
馬車轆轆啟動。
車廂內,沈玉瑩緊張地攥著手,而琳瑯已經打開了她的繡花荷包。
各色絲線、長短銀針,一應俱全。
沈玉靈和江月嬋那邊必然已經認定,她不過是做些無用功。
琳瑯看著身旁瑟瑟發抖的女孩,心中微嘆。
她幫沈玉瑩,自然不全是因為同情。
還記得記得前世,自己因為惹怒江月嬋,在雪地里被罰跪三天三夜,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有沈玉瑩偷偷給她塞了兩個滾燙的包子。那份溫暖,她至死未忘。這一世,她有能力了,這個好姑娘,理應有個好結局。
琳瑯收斂心神,從荷包里捻出幾股顏色各異的彩線,然后又取出一根最細的銀針。
她沒有去縫合那道裂口,反而以裂口為中心,飛針走線起來。
車廂外,是車輪壓過青石板的聲響,車廂內,只有琳瑯的指尖在翻飛。
先用最深的紫色絲線勾勒出蝴蝶的輪廓,巧妙地將裂口的部分變成了蝴蝶的身軀,再用蝶翅黃和翠鳥藍填充翅膀,最后用一點胭脂粉點綴觸須。
不過片刻功夫,一只色彩斑斕的鳳尾蝶便停在了沈玉瑩的裙擺上。
但這還沒完。琳瑯的針尖一轉,沿著裂口的走勢,又繡出了幾只大小不一、姿態各異的小蝴蝶,仿佛被這只鳳尾蝶吸引,正翩翩飛來。
最后,她取下自己的珍珠耳飾,毫不猶豫地用銀針將其從托座上撬下。
她將這兩顆珍珠,一顆巧妙地綴在鳳尾蝶的翅膀上,另一顆點在一只小蝴蝶的觸須尖端,當作晨間的露珠。
車窗外透進的陽光下,那幾顆珍珠泛著瑩潤的光澤,彩色的絲線流光溢彩,竟將這件原本普通的紫紗羅裙,點化得比任何華服都更多了幾分靈動。
“好了。”琳瑯收起最后一根線頭,抬起頭,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天哪……”沈玉瑩低頭看著自己的裙擺,驚喜地捂住了嘴,強忍了許久的淚水終于滾落下來。她拉住琳瑯的手,聲音哽咽:“琳瑯姐姐,你真是太厲害了!”
“三小姐,別哭。”琳瑯反手擦去她臉上的淚,在她手心輕輕一按,壓低了聲音,“記住,這蝴蝶叫‘盼君恩’,是安樂公主的生母生前最愛的圖樣。今日若有人問起,你就說是夜里夢見了娘娘,醒來后憑著記憶找人繡的,只為求個福氣。”
沈玉瑩一怔,不解地看著她。
“您身邊沒個得力的人,等回去我求公子把小桃撥給您。百花宴上,奴婢無法時時刻刻照顧著您,有些機會,能不能抓住,就看您自己了!祝三小姐覓得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