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這可是天大的好事。”琳瑯一邊溫柔地拿帕子給小桃擦臉,一邊壓低聲音仔細囑咐,“到了三小姐院里,平日里多看,多聽,但是要少說。有什么事,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就想法子遞個話出來給我。”
小桃用力點頭,將琳瑯的話一一記在心里。
“三小姐心腸軟,耳根子也軟,容易被人哄騙。往后登門拜訪的人只會多,里頭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你要擦亮眼睛,幫著她分辨。尤其是二小姐那邊,萬萬要防著,她身邊的人送來的東西,說的話,你都要多留一個心眼。”
琳瑯說著,將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進小桃手里,“這些你拿著,平日里打點上下人等,或者給三小姐添些她愛吃的點心,別省著。咱們的人,走到哪里都不能叫人看輕了去。”
小桃捏著那分量不輕的荷包,眼淚掉得更兇了。
送走了小桃,琳瑯心中一定,接下來,便是要去安撫另一位了。
畫屏迎上來,一臉擔憂:“姑娘,夫人正在屋里發脾氣,砸了好幾樣東西了!瓊玉姐姐勸一句就被罵一句,好幾個小丫頭都被打了手心。夫人……不會把氣撒您頭上吧?”
“她不會。”琳瑯眉眼彎彎,“她正是最需要我的時候。”
琳瑯搖著團扇,不疾不徐地穿過庭院,驅散著午后的燥意。
剛到廊下,就聽見里面傳來江月嬋氣急敗壞的怒罵。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她似乎將什么東西狠狠摔在地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瓊玉連忙上前替她順氣,一邊還不忘告狀:“夫人,您消消氣。奴婢就說琳瑯沒安好心,您偏不信。這回您在王妃娘娘那兒碰了釘子,丟了臉面,都是她害的!”
江月嬋一聽,更是火冒三丈,一把推開瓊玉:“我話還沒說完,母妃就說我身子要緊,如今最該做的是為鶴鳴開枝散葉,少操心那些雜事!她分明就是嫌我多事,不想放權!”
緊接著又是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響。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養著你們有什么用?連句有用的話都說不出來!”
瓊玉絞盡腦汁地想詞回應:“夫人息怒,為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不值得。王妃娘娘許是……許是考驗您呢?”
“考驗?!”江月嬋像看白癡一樣看著瓊玉,伸手就在她手臂上狠狠擰了一把,“我在那破庫房里待了一上午,嗆了一鼻子的灰!她就是瞧不起我,覺得我這個媳婦上不得臺面!”
琳瑯在門外聽著,直到里面的怒火化為委屈的抽泣,才輕輕叩了叩門,柔聲開口:“夫人。”
屋里瞬間安靜下來。
琳瑯推門而入,只見滿地狼藉,名貴的茶葉混著碎瓷片鋪了一地,瓊玉被掐得眼淚汪汪。
琳瑯視若無睹,先是喚了兩個小丫鬟進來,低聲吩咐她們小心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又親自取了浸著花露的熱水為江月嬋凈面。
這江月嬋才搬進主屋幾日,屋里的擺設幾乎換了個遍。
“你故意讓我去王妃那里難堪,是不是?”江月嬋頂著哭花的妝容,聲音里全是委屈。
“奴婢不敢。”琳瑯取來蜜粉為江月嬋撲臉,“奴婢只是心疼夫人。夫人金枝玉葉,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一句話,就說到了江月嬋的心坎里。
江月嬋抓著琳瑯的手臂:“琳瑯,我是不是太心急了?”
琳瑯看了一眼旁邊豎著耳朵聽的瓊玉,隨即又對江月嬋道:“有瓊玉姐姐這樣忠心耿耿的人幫您核對賬目,夫人本不必擔心的。”
瓊玉聞言,有些狐疑地看了琳瑯一眼,她居然會為自己說話?
琳瑯卻沒看她,繼續道:“王妃考驗的,不是您會不會算賬,而是您的耐心和態度。您想,您若是一氣之下甩手不干,豈不正好落了口實,說您吃不了苦,不堪大任?”
“可您要是真的老老實實去盤庫房里那些舊賬,最后累壞了身子,也得不到半點好處,只會讓人看笑話。”
江月嬋聽得連連點頭:“對!就是這個道理!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誰理得清!那我到底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