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非君子所為(第1頁)
宋望舒即刻回想起那日被這人劍鞘挑出去的一杯好茶,連他的面子也被按在泥土里摩擦,“他若真是什么有身份的人物,你如何認(rèn)識的,對了晚棠,我好像聽人說,近日你在清河縣里謀了個差事……”他話說到一般頓住不繼續(xù)了,葉瑩瑩接上去,“不會是在哪個煙柳巷子里做些不光彩的活計,才不敢同我們說吧。
”“莫非這公子也是在那種地方結(jié)識的?”見葉瑩瑩說話如此得他心意,宋望舒瞇了瞇眼,又裝模做樣撐開折傘扇了扇。
“這件衣裳看著確實不錯,可你們二人被抓進(jìn)來許久,也不曾見有人來救,莫非,是哪家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吧?”謝承單知葉晚棠平日里嘴皮子便利索,不知她反應(yīng)得竟這般快,宋望舒才閉了嘴,她先是嗤笑一聲,勾唇譏誚道:“瞧你這話說的,難不成宋公子平日里最熟的便是煙柳巷的門路?不然怎會張口閉口離不開那些腌臜地方。
”“你胡說什么!竟敢拿我跟這種地方相提并論!”宋望舒當(dāng)即反駁,葉晚棠卻不理。
她瞥了眼葉瑩瑩,語氣更冷,“妹妹也是,正經(jīng)的事不做,倒把編排人的本事練得爐火純青。
我在清河謀的是正經(jīng)差事,光明正大領(lǐng)月錢的,總好過某些人不光東施效顰,還整日東家長西家短的,小心日后舌頭打結(jié)勒死自己。
”葉瑩瑩剛要瞪眼,葉晚棠已轉(zhuǎn)向宋望舒,目光在他那把搖來晃去的折扇上打了個轉(zhuǎn),嘖嘖兩聲:“識相點(diǎn)就趕緊滾,你們伙同地痞阻礙攤販擺攤,擾亂市場,這狗縣令包庇你們,過幾日我便讓朋友一紙訴狀告到蘇州知府里去,好好治你們的罪!”準(zhǔn)備了一籮筐話的謝承:“……”貌似,不太用得上他啊。
她懟完轉(zhuǎn)身便走,留下宋望舒和葉瑩瑩僵在原地,一個捏緊了折扇骨節(jié)發(fā)白,一個氣得xiong口起伏,卻都想到了一處。
這葉晚棠,何時開始如此牙尖嘴利了?葉晚棠在牢里也怡然自得,渾沒有那股落魄勁兒,二人面色精彩,卻如何也找不到話說。
待二人啞口無言,狠狠跺著腳走后,謝承嗓音輕緩問:“你從前在村子里,他們也這般欺負(fù)你么?”葉晚棠沒正面回答,漫不經(jīng)心道:“都過去了。
”那些苦都是原身遭受的,她半點(diǎn)沒痛過,頂多有些記憶,總不能替原身認(rèn)下來,便只想匆匆將話題蓋過去。
殊不知落在謝承眼里,仿若自己解開了葉晚棠隱秘而不為人知的傷心過去。
謝承一時半會想了許多,那日在白云村她被迫嫁人時含著淚的杏眼、方才二人態(tài)度話語那般令人作嘔……面對他探究的話語,葉晚棠卻只是故作輕松的一句“都過去了”……謝允之啊謝允之,你都做了些什么。
怎能正大光明去揭她傷疤。
怎能懷疑葉晚棠是“那個人”派來的線人?過而不改,實非君子所為!良久,謝承猛地抬起頭,誠懇道:“對不住,我不該問這些事的。
”才打了個噴嚏,正疑心自己被宋望舒罵了的葉晚棠:“?”清河縣城門之外,葉才俊靠著城墻根的磚石緩緩下滑,最后徑直坐在了地上。
前日聽聞地痞被抓,他才跟蓉娘夸下海口,最近生意不錯,定能給蓉娘買下那支她看中了許久的簪子。
怎料才安生了兩日,地痞便卷土歸來,還愈加變本加厲。
況且縣令在清河只手遮天,還這般包庇地痞,日后營生定是做不下去了。
葉才俊痛苦抱頭,手指chajin發(fā)根里,幾乎將頭發(fā)全扯下來。
他倒是能過苦日子,可蓉娘呢?婚前自己曾發(fā)過誓讓她過好日子,才不過兩年便要食言,他實在愧對蓉娘。
自己那生著重病的小兒子呢?治好尚需一大筆銀子,可若不治……為人父母,如何能狠下心不治。
日落西山時,葉才俊才回了家。
蓉娘在堂屋里,“俊郎,虎娃今日有胃口,我先喂他吃些,飯在鍋里你自己盛。
”葉才俊應(yīng)了聲,自己進(jìn)了灶房。
這樣也好,晚些看見蓉娘的臉,能將那說不出口的話再醞釀醞釀。
可才一掀開鍋蓋,將粥盛進(jìn)碗里,葉才俊碰著那漸漸在手心里熱起來的碗沿,竟毫無預(yù)兆掉了兩大顆淚落進(jìn)泥土里。
昨日蓉娘才說了,米不夠吃了,要他回來時買些粟米,自己不僅沒賺到銀子,還將這事給忘得一干二凈。
不消蓉娘說,葉才俊心里也清楚,蓉娘定是單單喝了些湯,把稠粥留給了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