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幾乎是前腳回府,后腳就收到太上皇決意南逃的消息,局勢變化之快,遠超他的預料。
他屏退左右,疾步走入密室。
室內,趙光義正陰沉著臉,來回踱步。
雖然鼻青臉腫尚未消退,但那久居人上的帝王威儀和沉郁氣場,已然恢復了不少。
“陛下!”
李綱躬身行禮,語氣急促地將朝會上發生的一切,以及龍德宮那邊傳來的、太上皇欲攜蔡京等奸佞即刻南逃的消息,原原本本稟報了一遍。
趙光義聽完,沉默了片刻,臉上看不出喜怒。
“哼!”
他終于冷哼一聲,聲音里充滿了鄙夷和壓抑的怒火,
“果然是無能鼠輩!大難臨頭,不思固守社稷,凝聚人心,只知棄城逃竄,甚至還要帶著那群禍國殃民的蛀蟲一起跑!趙佶。。。真是把朕的臉,把大宋列祖列宗的臉都丟盡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嚇得李綱心頭一凜。
但趙光義接下來的話,卻顯示出他與其藝術家子孫截然不同的政治頭腦和冷酷判斷:
“不過,他們跑得好!”
李綱一愣:“陛下?”
趙光義眼中精光閃爍,分析道:“蔡京、童貫之流,把持朝政,結黨營私,乃是朝中最大的毒瘤,也是主和投降的中堅!
他們留在汴京,只會處處掣肘,甚至可能里通外敵,開門揖盜!如今他們自己跟著趙佶跑了,反倒是替我們掃清了不少障礙!省了朕。。。省了我們日后清理門戶的功夫!”
李綱聞言,頓時有種茅塞頓開之感,連忙道:“陛下圣明!臣愚鈍,竟未想到此節!”
趙光義擺擺手,繼續沉聲道:“伯紀,如今局勢,看似混亂危急,實則暗藏機遇。新君趙桓懦弱無能,毫無主見,此刻必然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
朝中投降派的核心隨趙佶南遁,剩下的要么是如你一般的忠貞之士,要么便是些首鼠兩端、觀望風色的墻頭草。”
他看向李綱,語氣變得極其嚴肅:“此刻,你切記!萬萬不可急躁冒進!”
“第一,聯絡其他忠良之事,必須更加隱秘,暗中進行,絕不可走漏風聲!此刻朝局敏感,若被有心人察覺,扣你一個結黨營私、圖謀不軌的帽子,便是滅頂之災!”
“第二,也是最要緊的!”
趙光義目光灼灼,
“在朝堂之上,你切莫因新帝登基,便以為可暢所欲言,急于求成!甚至。。。在某些無關痛癢之處,可稍作退讓,暫避鋒芒。”
李綱面露不解:“陛下,如今正是力主抗金、固守京城之時,若臣不據理力爭,豈非。。。”
“錯!”
趙光義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
“仙師所言你之下場,你忘了?!便是因為你過于剛直,屢屢頂撞那昏君佞臣,才被一再排擠貶斥!空有報國之志,卻無施展之機!”
“你要記住!身居要位,手握實權,遠比在朝堂上爭一時口舌之快重要百倍!只要兵權還在你手,或者部分城防仍在可控之內,你便有周旋的余地,有與金虜一戰的本錢!”
“若此刻因言辭激烈,觸怒了那驚惶失措的新君,或是惹惱了那些剩余的投降派,被他們找到借口,將你明升暗降,甚至逐出汴京!那你我便真是滿盤皆輸,無力回天了!這汴京城,也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