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哥,這一鍋,敬所有不敢忘的人。”他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可那縷煙卻直往天上沖,在月底下凝成個模糊的人影——是個挑著飯擔的漢子,扁擔兩頭的鐵鍋還冒著熱氣。
“咚——”
地下傳來悶響。
我蹲下身,手掌貼在青石板上。
震動順著掌心往上竄,一下,兩下,三下……竟是二十年前失蹤的護隊打更的節奏。
當年他們護送峨眉糧隊去西域,在黑風峽遇了馬匪,連人帶糧擔全沒了消息。
此刻這震動卻像活的,從地底下鉆出來,撞得鐵鍋嗡嗡作響。
周芷若突然躍上高臺。
她手里沒拿劍,倒提了根骨笛——那是她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笛身還留著血漬。
可她沒吹《安母謠》,反而抄起根銀針,“當”地敲在最近的鐵鍋上。
“玉階斷,鐘鼓喑——”
她的聲音裹著鍋鳴蕩開,像塊燒紅的鐵扔進冰潭。
女弟子們先是一愣,接著有人跟著唱,然后是兩個、三個,最后整座廣場都炸響了:“誰家女兒不焚心?母言活,非為恨,一飯暖盡天下冷!”
我后頸突然發癢。
伸手一摸,指尖沾了些透明的碎末——是音蝕蟲。
那些啃食記憶的小怪物正從眾人耳道里往外鉆,在歌聲里碎成星塵。
遠處黑水驛方向突然亮如白晝,井臺心燈的光猛地脹大,映出一圈圈聲波圖譜,像極了鍋湯沸騰時的漣漪。
“教主,您看!”林晚兒拽我袖子。
我抬頭,峨眉金頂方向傳來“吱呀”一聲——那道封了三十年的“清源禁地”大門,正緩緩裂開條縫。
月光漏進去,照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一排飯盒,陶的、瓷的、粗陶的,每個底下都壓著張泛黃的紙條。
周芷若第一個走進去。
她彎腰拾起最舊的那個飯盒,紙條上的字被蟲蛀得斑駁:“等的人,還沒來。”翻到背面,是歪歪扭扭的鉛筆印:“娘,我學會下面了。”她指尖輕輕撫過字跡,忽然仰頭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