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漆著青黑的紋,船頭立著尊青銅饕餮,正張著嘴吞霧。
甲板上走下個人,戴副青銅面具,面具紋路和我腕間的印子如出一轍,只是方向相反。
他的腳步很輕,像片飄在水上的葉子,可我能感覺到他掌心的認證序列在逆著轉(zhuǎn),像臺倒了齒輪的破鐘。
靜迦?火云兒突然低呼。
她懷里的魂淚泛起藍光,照出那人身后模模糊糊的影子——是靜迦,是那個會蹲在藥爐前給我撿藥渣的靜迦,不是圣火焚心時的瘋癲模樣。
青銅面具人停在分影殘魂前,抬手要抓。
我攥緊炭筆,外賣箱里的親情三角陣法突然發(fā)燙——那是三師伯用我、表妹、小昭和面做的面人燒成的,當(dāng)年烤炭筆時順手埋進了箱底。我低喝,炭筆在甲板上劃出火星,箱中飛出三道淡金色的光,纏上那人的腳踝。
這是。。。。。。他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人間的。。。。。。羈絆?
火云兒突然撲過去,魂淚貼在他面具上:你看清楚!
靜迦最后記得的,是那個打翻藥鍋的孩子!
她給你擦藥時說小無忌手巧,將來定能熬出救命的藥,不是秩序,不是純凈,是人心!
面具地裂開道縫。
我看見他眼尾發(fā)紅,像被誰按了快進的老電影——有藥香飄來,有孩童的笑聲,有燒焦的藥味混著哭聲。我。。。。。。他抬手摸向面具,我不想清道。。。。。。
金芒從他體內(nèi)炸開,比圣火還亮。
我被氣浪掀得撞在船舷上,嘴里嘗到血味。
等視線清晰時,甲板上只剩半塊焦黑的面具,和一行用血寫的字:它在看。
武當(dāng)、少林、峨眉的熔爐舊址都在升溫!趙敏的星圖全紅了,七日后,會自燃成終焉祭壇。她的聲音發(fā)顫,祭壇需要。。。。。。需要管理者親手點燃,獻祭所有牽掛。。。。。。
我抱緊外賣箱,箱里小昭的魂光蹭著我的手背:哥。。。。。。別信你的影子。她的聲音輕得像片雪,信你熬藥時,手抖的那一秒。
月光爬上船舷時,我蹲在分影殘魂處。
那里本該只剩金粉,可我看見一縷金絲正順著甲板爬向我的腳踝,細得像根頭發(fā)絲,卻閃著和認證序列一樣的光。
我伸手去抓,它卻地鉆進褲管,在小腿上爬了道淺紅的印子——不是真氣,是活的,像條要往骨頭里鉆的蟲。
海風(fēng)突然大了,吹得圣火盆噼啪響。
我望著海面浮起的月光,聽見自己心跳如鼓。
那縷金絲還在爬,隔著布帛都能感覺到它的涼,像根針,正往我命門扎。
起錨。我抹了把嘴角的血,加速回中原。
趙敏的星圖在掌心凝成劍形,火云兒重新哼起波斯童謠,小昭的魂光依附著童謠輕輕晃。
而我的小腿上,那縷金絲還在爬,很慢,卻執(zhí)著得可怕——它在等,等我松懈的那一秒。
船尾的分影殘魂突然泛起微光,像有人在金粉里畫了道眉。
我盯著那光,后頸的汗毛又豎起來了——這次,不是分影在動,是有什么東西,正透過它的眼睛,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