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脊漠的高丘風大得能掀翻人。
我爬到頂時,衣擺已經(jīng)被沙粒割得破破爛爛。
撕開衣襟,讓風灌進胸膛——那里有三百道若有若無的線,順著護衛(wèi)掌心的金芽,像蛛絲般纏在我心口。
我閉上眼,九陽真氣順著線往外涌,每根線都亮了起來,從掌心到高丘,再到千里外的驛站。
第一處快腿幫驛站的燈閃了。
第二處,第三處……七盞燈,每盞都閃了三下。
我聽見駝鈴公的銅鑼在云端響起來,那是他在拍地底的陶甕,聽地下水脈的動靜。
沙粒打在臉上生疼,可我能感覺到,鹽澤古道的每道坎、每眼枯井,都在他的銅鑼聲里活了過來,變成地圖刻在我腦子里。
“張無忌!”
風聲里突然炸響趙敏的怒喝。
我轉頭,看見她騎著馬逆著沙暴沖過來,紅斗篷被風扯成火焰,“你瘋了?一個人擋不住三千賊寇!”她的馬前蹄幾乎要踢到我胸口,我卻看見她眼角沾著沙粒,“你壽元還剩十日!你——”
沙暴在這時徹底炸開。
黃云壓下來,我眼前一片混沌,可掌心的豎瞳突然灼痛,那絲微光竟連成了一片。
我望著趙敏被風沙模糊的臉,突然笑了:“我不是擋。”我張開雙臂,讓九陽真氣順著信念網(wǎng)涌到極致,“我是讓他們記住,這一單,有人親自跑過黃沙道。”
沙暴里浮起虛影。
穿黃馬甲的外賣小哥在樓間跳躍,雨水順著頭盔往下淌;十四歲的我背著藥箱在雨里跑,竹簍里的藥草被壓得發(fā)爛;老周頭的餛飩攤前,他舉著熱湯碗喊“小張,趁熱”……虛影越來越多,像潮水般漫過沙丘。
馬賊的火把在沙暴里忽明忽暗。
為首的赤狼勒住馬,鋼刀當啷掉在沙里:“這、這哪是逆賊?分明是……鬼差派來送單的!”他身后的馬賊們開始后退,有人甚至跪下來,把臉貼在沙地上,“單神顯靈了!”
我望著鹽澤方向,第一輛貨車已經(jīng)轉過彎。
車轅上貼著張紅紙條,被風掀起一角,能看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此單配送:希望,收貨人:天下百姓。”
沙暴漸漸弱了。
趙敏的馬停在我腳邊,她跳下來時踉蹌了一下,我伸手去扶,卻被她狠狠攥住手腕。
“走。”她的聲音啞得厲害,“鹽澤邊緣扎營,今晚……得燒堆大火。”
我抬頭看天,暮色已經(jīng)漫上來。
鹽澤的風裹著寒氣吹過來,我摸了摸胸口的沙漏——沙粒還剩十一天,足夠讓這單“希望”,順著絲路,燒穿所有舊規(guī)矩的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