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震驚回頭。
元兵統領瞇眼打量這個衣衫粗陋的寡婦,冷笑:“你?一個村婦,敢修邪術?”
“我不懂什么術。”孫三娘攤開雙手,露出那道仍在發光的掌痕,“但我偷看了笑掌柜留下的殘方,學著他用陳醬引酵,以骨湯煨米,熬出來的粥,能讓餓鬼止哭,能讓瘸腿老漢半夜起身走十里路來討一口。”
她頓了頓,眼神漸亮:“你們挖不出機關,因為它不在地下——它在這兒。”她拍向胸口,“人心一熱,火就生了。”
哄笑聲起。士兵舉矛逼近。
她卻不退,反而仰頭直視統帥:“你要焚我祭火?好啊。可你記住——這火若能燒死我,也終會被另一口鍋重新點燃。”
話音落時,兩名兵卒已上前將她拖出,綁上祠堂外的木樁。
干柴堆至腰高,火絨灑滿四周。
統帥揮手,一支火炬擲出。
火苗舔上柴堆的一瞬,林晚兒正伏身于十里外的沙丘之后。
她手中攥著那份從叛徒懷里奪來的密件,指節發白。
紙上赫然寫著:“陽姓子弟,玉門關外接入,七日內迎歸光明頂,立為新主。”而名單之下,竟附有一枚模糊腳印拓片——左外側三分處裂紋如舊靴磨損,與張無忌遺落戰靴完全吻合。
這不是巧合。這是栽贓。
她猛地抬頭,望向西北荒原盡頭。
那里埋著哭墻嫗的孤墳,也埋著三十年前明教教主陽頂天最后的遺言。
“送燈人最后一次出現,是在玉門關外,抱著個裹麻布的孩子……你說,韓十三送去的真是灰嗎?”
那句話還在耳邊回蕩。
林晚兒瞳孔驟縮。
韓十三帶回的陶罐密封嚴密,灰燼溫度卻始終未降——不像骨灰,倒像……某種尚在搏動之物被強行冷卻。
她終于明白,飛鷹組十年來傳遞的不只是情報,也不是簡單的信物。
他們在運送一顆心。
一顆屬于陽頂天血脈、卻被人為剝離、封存于冰匣中的活胎之心。
而現在,元兵正在焚燒一個知道真相開端的女人。
一個用平凡之手點燃不凡之火的村婦。
她躍身上馬,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