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風卷著焦木味灌進領口時,那顆火星終于飄到秤桿頂端。
我盯著那團光,喉結動了動——它竟在我眼前凝出輪廓:破洞的青布道袍,沾著泥的麻鞋,左手攥著半塊冷硬的饃饃,右手指節還留著煨藥時被柴火燙的疤。
是七歲的我,在蝴蝶谷破廟里分饃給小乞丐的模樣。
你說過,小叫花子張無忌仰起臉,凍得發紅的鼻尖幾乎要碰到秤桿,練武不是為了打人,是為了不讓別人挨餓。他的聲音帶著童稚的倔強,像根細針,可后來你總說我要護所有人,卻忘了最早要護的,是連半塊饃都分出去的自己。
我握著秤桿的手突然發抖。
歸心火印在胸口燙得厲害,燙得我想起那個雪夜——破廟漏風,我蜷在草堆里,肚子餓得抽痛,懷里卻緊抱著最后半塊饃。
小乞丐縮在門檻下打顫,我鬼使神差爬過去,把饃塞給他。
他咬第一口時哭了,說這是我吃過最甜的饃。
那時我不懂武功,不懂什么九陽神功,只知道看見別人挨餓,比自己挨餓更疼。
原來缺的秤星。。。我低頭看向掌心的血槽,那滴早該落下的血珠正泛著淡金,是我最笨最傻的初心。
張無忌。
靜迦的聲音突然從身側響起。
我轉頭,看見她的殘念正浮在漩渦中央——不再是漆黑的吞噬者,而是個穿月白裙的姑娘,發間別著朵用草莖編的花,像極了我在靈蛇島初見她時的模樣。
她沖我笑,眼尾卻泛著水光:我曾是系統的清道夫,專門抹除不合規的武學殘念。
可你讓我看見,被抹除的不是垃圾,是火種。
她的指尖輕輕碰了碰漩渦中心。
我聽見某種古老的、腐朽的東西在碎裂——那是藏在各派秘籍里的唯一真道,是刻在祖師堂石碑上的違者逐出師門,是所有只有我這派才正宗的傲慢。
現在,她的身影開始變淡,我要做它的終結者。
漩渦突然劇烈旋轉。
靜迦的殘念被卷了進去,與那團腐朽的黑霧糾纏、撕扯。
我想伸手抓她,卻觸到一片虛無。
她的聲音混著破碎聲傳來:去看看那些被你照亮的人吧。。。他們已經在立自己的規矩了。
下一刻,漩渦炸裂成萬千光點。
我抬手接住一顆,溫度像當年小乞丐手里的饃——帶著人間煙火氣的暖。
光點飄向四方,落在揚州賣炊餅的劉二叔肩上,洛陽挑水的李四扁擔頭,杭州糖畫陳阿公的銅勺柄。
我看見劉二叔愣了愣,然后對著空氣比劃起揉面的手法;李四放下水桶,在雪地上畫出挑水時腳步的軌跡;陳阿公的糖畫勺突然轉得更快,金亮的糖絲竟在空中凝成只振翅的鳳凰。
從今日起,歸心坊不立掌門,不設等級,不傳唯一真道我舉起秤桿,將它狠狠插入歸心坊焦黑的地基,凡愿授功者,皆可在此立規——揉面掌可為宗,挑水步可成派,掃帚腿亦能開山!
話音未落,歸心火印突然爆燃。
暖金的光焰中浮出塊玉牒,長寬不過兩指,卻映出整個江湖的影子。
我看見玉牒表面泛起漣漪,第一個刻名的是劉二叔——他的真氣裹著麥香,在玉牒上寫下炊餅揉云手;接著是李四,水紋般的真氣刻下扁擔分水十三式;陳阿公的糖畫真氣最漂亮,糖鳳九回訣五個字閃著蜜色光澤。
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