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踉蹌著跪下去,膝蓋砸在焦黑的石磚上,震得虎口發麻。
八道分影的殘痕還在眼前晃,像被風吹散的金粉,每一粒都帶著我半甲子的功力。
你毀我陣,可武學輪回不會停。
女聲從頭頂壓下來,像浸了冰水的絲綢。
我抬頭,看見小昭的虛影浮在逆火之上——還是靈蛇島初見時的模樣,月白紗裙沾著海水的咸腥,眉心一點朱砂被金芒映得發紅。
她腳下的火焰里翻涌著《易筋經》《九陰真經》的殘頁,每一頁都在重復著同一句話:焚盡,方可新生。
千百年來,多少天才創招,最終淪為門派爭權之具?她指尖劃過一卷《獨孤九劍》,劍譜地碎成星火,你當他們想嗎?
不過是被執念困在輪回里罷了。
我抹了把臉上的灰,指腹擦過嘴角的血痂。
喉嚨里還燒著業火的余溫,卻突然想起昨日收到的信——趙敏在大都寫的,說她新修的水渠通了,孩子們蹲在河邊抓魚,濺了她一身泥。
那你告訴我,我撐著膝蓋站起來,掌心金輪燙得能烙熟鐵,趙敏教百姓修路,是執念?我扯了扯腰間的短刀,刀鞘上的石榴花被血浸得發亮,周芷若夜夜為傷者施針,是輪回?
小昭的虛影頓了頓,火焰里閃過峨眉密室的影子——周芷若跪在蒲團上,銀針在燭火下泛著暖光,她額角的汗滴落在傷兵潰爛的腿上,輕聲說忍一忍。
還是。。。我摸出懷里半塊紅巾,邊角還留著趙敏撕婚書時的齒印,你嫉妒,他們活得比你暖?
紅巾被九陽真氣一激,地燃起金火。
火苗里竄出畫面:雁門關外,趙敏扎著雙馬尾騎在棗紅馬上,鞭子指著雪山喊這里的石頭像大鐵餅;大都愿壇前,她舉著火把,火光映得石榴裙發亮,百姓舉著木牌擠過來,牌上寫著愿郡主長命。
碑林突然震顫,一部《降龍十八掌譜》地裂開,化作金點往我掌心鉆。
我疼得倒抽冷氣,那點金芒像燒紅的鐵釘釘進肉里。
情火可焚執念,火心老人的聲音從身后飄來,我轉頭,看見他的影子正在變淡,像被水沖開的墨,但燒一卷,你折三月壽。
我低頭看掌心——金輪的紋路里已經嵌了七八個光點,每個都泛著不同的光:《太極》是青的,《乾坤》是赤的,《九劍》是銀的。
壽元在抽絲剝繭,我能聽見自己的骨節在響,像老木屋的房梁。
折就折。我咬著牙笑,指尖掐進掌心,血珠混著金芒滴在地上,總比看著他們被燒成灰強。
我猛提真氣,九陽分影術再次炸開。
九道虛影從我后背沖出來,每道都握著一卷我曾修過的經:太極、乾坤、九劍、龍爪。。。他們的臉和我一模一樣,卻又各有不同——有的帶著少年時在蝴蝶谷采藥的憨笑,有的凝著光明頂獨戰六派的冷硬,最前面那個,眼角還沾著綠柳山莊地牢里的血。
我想護娘親。
我想讓商隊平安。
我不想再被人欺。
九道虛影同時開口,聲音疊在一起,像千軍萬馬在撞城門。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在冰火島,娘摟著我說阿牛最乖;想起在西域,商隊的大叔塞給我半塊烤餅,說小兄弟,跟著我們走,餓不著;想起在朱仙鎮,我被地痞按在泥里打,是個老乞丐踢開那些人,說娃,要活成自己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