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伸手時,我看見他指甲縫里全是黑垢,指節腫得像算盤珠。
他咬了一口,腮幫突然鼓起,眼淚“啪嗒”砸在窩頭上。
“是。。。是雙料糠窩頭。”他聲音啞得像破風箱,“我娘臨終前。。。就念叨這口,說當年逃荒時,東家舍的就是這方子。。。”
刀疤首領的刀疤突然紅了,像條活過來的蜈蚣:“老陳頭,你瘋了?”
“沒瘋。”老乞丐抹了把臉,窩頭碎屑沾在胡子上,“當年被逐時,我娘攥著半塊窩頭咽的氣,說‘咱這手能熬湯,餓不死人’。可后來在漠北,咱們只能煮馬奶酒,那味兒。。。”他突然朝趙敏拱了拱手,“姑娘,這方子。。。真是你們找回來的?”
趙敏從袖中摸出塊銅牌,往地上一擲。
銅牌砸在青石板上,“當啷”一聲,刻著的“共炊令”在月光下泛著暖光:“你們要的不是燈,是被人記得。從今往后,每座共治驛站留一個灶位——不拜師、不入盟,只做飯。誰做得好,名字刻進《百家炊名錄》。”
刀疤首領盯著地上的銅牌,喉結動了動。
他翻身下馬時,我聽見鎧甲摩擦的聲響,像極了當年在綠柳山莊,他拔出玄鐵劍時的動靜。
他蹲下身,用戴皮手套的手撿起銅牌,指腹反復摩挲那三個字,突然把斗篷一甩,露出胸前掛著的半塊鐵鍋——邊緣還帶著鋸齒,是當年被逐時砍斷的。
“我叫鐵大柱。”他聲音輕了,“當年我爹是鐵鍋幫大掌勺,被逐那天,他把鐵鍋砸成兩半,說‘留半塊記仇,留半塊記恩’。”他走向笑掌柜的大鍋,把半塊鐵鍋“嘩啦”扔進粥里,水花濺在我鞋面上,“往后這半塊,記恩。”
老乞丐突然跪下來,朝著燈臺磕了個頭。
其他騎手跟著下馬,黑斗篷扔了一地,露出底下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衣裳。
有人從馬背上解下鐵鍋,有人摸出陶碗,還有個年輕小子紅著眼眶跑過來:“張教主,能教我揉窩頭嗎?我娘說。。。我揉面的手法像她姥姥。”
我蹲下身,摸了摸那小子的頭。
他手背上全是凍瘡,卻暖得像塊炭。
遠處傳來馬幫的鈴鐺聲,是運送糧米的車到了。
趙敏沖我挑眉,月光在她發間的竹簪上流轉:“怎樣?這招比你當年用九陽神功破金剛伏魔圈如何?”
“更難。”我實話實說,“破圈只需內力,暖人得用真心。”
后半夜霧散了些,我坐在銹劍旁整理鐵飯盒。
盒底還沾著當年少年塞的春餅渣,摸著硌手,倒比新的更親。
忽然掌心一燙,那道跟著我三年的豎瞳微微發亮——這是心燈共鳴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