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山腳下最后一縷炊煙散進云層時,灶房里的銅鈴鐺突然炸響。
教主!林晚兒的聲音裹著風撞進院子,她發梢還沾著晨露,腰間的飛魚鏢擦過廊柱,青崖渡出事了!
崆峒派截了運糧隊,說要咱們交出骨笛、燒了《破階歌》,否則斷糧百日!
我捏著茶盞的手一緊,瓷片硌得虎口生疼。
七日來鐵鍋隊雷打不動送早膳,百姓管周芷若叫鐵鍋掌門,連光明頂的老乞丐都開始教小娃娃唱粥香漫過殘劍峰——偏在這節骨眼上。
我去。我扯過外袍就要走,后頸突然被人扣住。
笑掌柜不知何時站在身后,他粗布圍裙還沾著昨夜熬藥的藥漬,指節按得我酸麻:你現在去,是明教教主壓人。
他們要的是,不是。
他轉身從灶膛里扒拉出個陶甕,舀出半壇醋渣:三十年前,崆峒老掌門被仇家追殺到我灶房,我倆分著喝了碗糙米醋粥。
他醉得說胡話,非說世上最硬的理,也怕一口熱飯
晨光里,他系緊圍裙帶子,把三斤糙米塞進布囊:我背口空鍋去。
青崖渡的風裹著河水腥氣灌進領口時,我正藏在對岸的柳樹叢里。
河灘上,崆峒的玄鐵槍尖挑著運糧隊的油布,米袋被劃開,白花花的米粒滾進泥里。
林晚兒攥著旗子的手青筋暴起,我看見她靴筒里的短刃已經出鞘三寸。
笑掌柜的粗布圍裙被風掀得獵獵響。
他蹲在河灘上支起破鐵鍋,火柴在石頭上擦出火星時,幾個崆峒弟子沖過來要踹鍋。
他突然開口,聲音像老榆木撞鐘:當年你們掌門喝這鍋粥時,說餓過三天的人,聽不得灶膛響
所有人都靜了。
他往鍋里倒糙米,醋渣落進冷水時發出一聲:今日你們要斷這鍋飯——米香剛飄起半寸,他抄起木勺猛地攪動,粥水濺在玄鐵槍上,那就讓這地不長莊稼,讓你們子孫也嘗嘗,灶膛冷三天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