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墨璃說,那團火跟著飯點跳得厲害,怕是要。。。
話音未落,門框突然發出細碎的響動。
哭墻嫗就倚在那里,像團被風卷來的破布。
她的臉藏在灰麻頭巾里,聲音卻像瓦礫擦過鍋底:三百二十七個母親的最后一句話里,有六個說的是記得吃飯她枯瘦的手撫過陶甕,指節上沾著暗紅的土——那是埋著戰死孩童的后山土,這一鍋,不止暖胃,也暖鬼魂。
周芷若的指尖在木牌上摩挲出沙沙聲。
她突然跪下來,額頭輕輕碰了碰陶甕:嬸子,我替我娘,也替她們,把這碗湯送到。
哭墻嫗的頭巾動了動,像是點了點頭。
等我再抬頭時,門框只剩道淡灰色的影子,像被風吹散的煙灰。
出發那日晨霧特別重。
周芷若穿了件粗布短打,外罩件我當年在靈蛇島撿的舊披風——那布料能擋點箭簇。
隨行的是峨眉新收的十二個女弟子,每人扛著根青竹,竹頂挑著口黑鐵鍋,鍋沿系著紅布,是送喪時討吉利的講究。
走雁回谷。她翻身上馬時,摸了摸馬頸的銀鈴,元兵以為我們會走官道,雁回谷的碎石路,他們的重甲進不來。
我站在山門前,看她的馬隊消失在霧里。
風卷著醋香撲進鼻腔,突然想起昨日她在灶房熬湯的模樣:蹲在地上扇火,柴是針淵廢墟里撿的琴弦殘木,燒起來有股焦甜的香氣;她往湯里撒鹽時,手腕的舊傷蹭到鍋沿,紅了片,卻只是笑著說不礙事。
三日后,探馬回報:周姑娘的隊伍到了兩軍對峙處,元兵放了萬箭。
我的骨笛突然在懷里發燙。
可怪了。探馬擦著汗,那些箭射到離鍋半丈就落了地,像被什么托著。
周姑娘跪在地上,拿湯勺敲鍋,咚——咚——咚——那節奏和咱們送糧時敲的飯點一模一樣!
我猛地站起來,骨笛的音核在掌心灼出紅印。
那是當年在光明頂,我用淚水養了三年的音核,里面封著三十七個兄弟咽氣前的心跳聲。
然后呢?林晚兒攥著短刃,指節發白。
然后。。。那些元兵的長矛掉了一地。探馬的聲音突然發顫,有個老兵抱著頭哭,說這聲音是我娘叫我吃飯。
還有個小卒跪下來,用手接湯鍋里飄過來的熱氣,說我娘死的時候,湯也是這么香
我摸出懷里的骨笛,第七孔的音核正發出蜂鳴。
那聲音越來越響,混著風里若有若無的飯點節拍,像無數人在遠處敲著碗沿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