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掀簾進帳時,燭火被風卷得忽明忽暗。
他左手虛按在肋下,那里纏著浸了藥汁的布條,九陽真氣翻涌時,傷口仍在滲血——但此刻他的目光比刀更亮,掃過帳中二十余員將領。
元軍糧道斷了二十日,營中士氣崩成碎瓦。青衫將軍拍案而起,腰間鐵劍撞得案角咚咚響,末將愿帶三千銳士夜襲,天亮前必破轅門!
帳中霎時炸起一片應和。
有人攥緊腰間令牌,有人指節叩得沙盤簌簌落沙,連最沉穩的吳參將都紅著眼:再拖一日,元軍統帥若醒過神。。。。。。
張無忌垂眼望著案上的輿圖。
光明頂的雪水滲進硯臺,將元軍大營四個字暈染成模糊的墨團。
他想起昨夜運糧隊送來的急報——元軍后廚的試毒役偷藏了半塊腌菜饃,被統帥抽了二十鞭;又想起周芷若布在邊界的歸心陣,三十口陶罐里的粟米香,在寒風里飄了三里地。
阿青。他突然開口。
正在整理藥箱的阿青抬頭。
她鬢角沾著碎草藥,左手還捏著半枚沒剝凈的蒜——方才給傷員敷藥時,順手剝的。教主?
前線傷員今日進食幾頓?
阿青的手指在蒜皮上頓住。
她想起黎明前自己挨個兒掀食盒的情景:東帳的斷腿兵喝了半碗紅棗粥,西帳的刀傷婦攥著熱乎的麥餅掉眼淚,連昏迷三日的老秀才,喂糊粥時喉結都動了動。三餐全齊。她聲音輕卻穩,重傷者也喝了半碗糊粥,用溫酒調的,沒嗆著。
帳中靜得能聽見燭芯爆裂的輕響。
青衫將軍的手還懸在半空,吳參將的指節叩在沙盤上,沙粒落進的紅圈里。
張無忌慢慢直起身子。
肋下的痛意順著脊椎往上竄,他卻笑了:那便再等一日。
教主!青衫將軍急得差點掀翻案幾,元軍現在是篩子,再等。。。。。。
我們要打的不是一座空城。張無忌打斷他。
他走向帳門,月光漏進來,在他肩頭鋪了層銀霜,是一群還能吃飯的人。
帳外的風卷著雪粒子撲進來。
諸將面面相覷,有人張了張嘴又閉上,有人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
阿青望著張無忌的背影——他的外袍被風吹得鼓起,像面獵獵的旗,而他的目光越過營寨,投向更遠處的村落。
誰家灶臺先冒煙,誰就是頭鍋。他的聲音混著風聲,卻清晰得像敲在銅鑼上,這一戰,由百姓來點將。
北巷廣場的銅鑼響起來時,柳五爺的虎口震得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