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見虛空中浮起個少年。
他穿月白道袍,眉目與張三豐有七分相似,發間卻束著根青竹簪——那是我在武當山問心閣見過的,碑靈子的打扮。問心閣非牢籠,而是試煉。他的聲音像山澗水沖過鵝卵石,張真人當年設此局,只為等一個敢以痛證道的人。
靜玄突然踉蹌后退,手里的劍魂劇烈震蕩。你。。。。。。你是。。。。。。
她不是敵人,是執念的鏡子。碑靈子抬手虛點靜玄,你若自證為真,便不該滅她,而該照她。
我突然想起影無忌消散前的眼睛——他說我不是你,但我愿為你嘗一次痛時,眼底的光和靜玄此刻的慌亂如出一轍。
原來這些年,我總在怕自己是影子,卻忘了那些困在執念里的人,何嘗不是另一種影子?
意識開始模糊。
我聽見趙敏在喊我名字,周芷若的銀針還扎在我身上,碑靈子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可丹田空得發慌,連最后一絲熱氣都在消散。
心影感知。。。。。。我喃喃出聲。
這是九陽神功大成后才能啟動的能力,能讓他人看見自己最真實的記憶。
從前我總怕暴露軟肋,此刻卻突然想賭一把——如果我把最狼狽的自己攤開,天下人還愿不愿意信我?
眼前閃過碎片:
十二歲在蝴蝶谷,背著比我還高的藥箱,膝蓋磕在石頭上,血把粗布褲管染成暗紅;
十六歲在靈蛇島,給殷離煮湯時手發抖,被她笑話張公子的手該拿劍,不該拿湯勺;
二十歲在光明頂,為護六大派弟子,被成昆的幻陰指戳中后心,跪在地上咳血,卻還是把最后一顆療傷藥塞給了峨眉受傷的小弟子。。。。。。
這些畫面像煙花般炸開,順著我散逸的意識飄向四方。
西域的沙漠里,正在練刀的胡商突然頓住,掌心騰起金焰;
江南的雨巷中,賣糖葫蘆的老丈擦了擦眼,竹筐里的糖葫蘆上凝著金霜;
南疆的苗寨里,正在跳花坡的少女舉起銀飾,發間的紅繩突然燒起來,卻不疼,反而暖;
萬千道金焰順著天地間的氣脈涌來,像條金色的河,裹著無數聲低喝:張無忌——在!
那聲音撞進我心口時,我聽見的一聲。
不是經脈斷裂,是某種更堅韌的東西被撞開了。
我睜眼,看見靜玄的劍魂還懸在半空,可她的表情變了——不再是扭曲的狠厲,而是驚慌,像個迷了路的孩子。
我撐起身子,血順著下巴滴在雪地上。
趙敏想拉我,被我輕輕推開。
周芷若的銀針還扎在我身上,可此刻我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你也不是假的。我伸手,指尖碰到她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