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作耗光了半成力氣,眼前發黑時,趙敏立刻托住我后背。
她身上的金火烘得我后頸發燙,倒像小時候在武當山,太師父把我揣在懷里烤火。拿筆墨來。我啞著嗓子道。
青蚨娘遞來狼毫時,指尖在抖。
我蘸了血——反正現在隨便一咳就是血,倒省了磨墨的功夫——在黃符上畫第一筆時,喉間腥甜翻涌,墨點暈開半寸。凡能感應金紋者,皆可拓印此符。我寫得很慢,每個字都像拿針在符紙上扎,自啟周天,自練心法,自定規矩。
若有人借此作亂?青蚨娘突然問。
她算盤珠子停了,比如。。。。。。用這火符練邪功,或者聚眾生事?
我望向窗外。
月光落在遠處雪山上,白得晃眼。
我想起那日雪原上消散的身影,他最后說換我護火,可真正護火的,是那些在晨霧里喊娘我會運氣了的孩童,是塞北牧人掌心的光,是江南繡娘指尖的星。亂的從來不是火。我把寫好的符紙遞給青蚨娘,血在紙上凝成暗紅的花,是舊規矩該亂了。
現在,該讓天下人自己決定,誰配稱雄。
五日后的黃昏,洛陽來的探報被信鴿銜進草廬。
那鴿子爪子上系著塊燒紅的鐵——是老鐵匠的標記。
趙敏拆開信箋時,我正倚在窗邊看夕陽,白發被風卷起,掃過嘴角的血痂。癱瘓十年的老鐵匠。。。。。。她聲音發顫,靠火符運氣站起,當場打出一爐赤焰鋼。
我望著院子里那株老梅樹。
它往年這時候該開花了,可今年枝椏上全是金紋——是前日來送火符的村童摸過的。消息傳得比我想的快。我笑,喉間的腥甜壓不住,看來百姓等這把火,等了太久。
快個屁!趙敏突然抓起茶盞砸在地上。
青瓷碎片濺到我腳邊,她眼眶紅得要滴血,你明知傳火會加速消散,還非要做!她撲過來抓住我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里,每次催動分影,你身上就多一道灰痕!
昨日我數了,你手背已經三道,今天。。。。。。她掀開我衣袖,露出小臂上四道灰痕,像被墨浸過的藤,四道了!
我握住她發燙的手。
她掌心的金火隔著皮膚燒進來,燙得我骨頭都發軟。敏妹,我不是在救人。我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得極慢,像漏了油的老鐘,是在還債。
當年光明頂上,萬人信我能護江湖太平,可我連六大派圍攻都解不干凈。我望著她發間晃動的珍珠,想起在綠柳山莊,她拿珍珠串子逗我時的笑,現在這火,不止是我的命。
是千千萬萬人敢伸手,問老天爺要條活路的膽。
她愣住。
窗外的風卷著梅枝上的金紋晃了晃,有細碎的光落在她臉上。
良久,她突然咬牙撕開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