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動順著腳底往上竄,像有人在敲一面蒙了百年灰的大鼓。
我盯著殘碑上殷氏素素四個字,指尖還殘留著剛才觸到碑背時的麻癢——那上面刻著的分明是張三豐年輕的臉,眉峰如劍,和現在慈眉善目的老神仙判若兩人。
無忌。趙敏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的手指掐進我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滲血,我的回溯。。。崩了。我轉頭看她,這姑娘向來把驕傲藏在眼尾的痣里,此刻眼眶紅得像浸了血,睫毛上還掛著沒掉的淚珠,我看見。。。看見二十年前冰火島外的礁石灘。
你娘裹著獸皮,抱著個渾身發紫的少年。
他的手凍得跟冰塊似的,你娘用九陽真氣給他渡了三天三夜,他走的時候給你娘磕了三個響頭,說我必建一殿,護此功不滅
我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
殘碑在掌心發燙,那些被系統抹去的真相正順著紋路往骨頭里鉆:后來呢?
后來。。。趙敏吸了吸鼻子,指尖發顫地指向半空中消散的金光,后來他成了初代教主,把誓言改成了唯圣殿可授功。
你娘的名字,被刻進碑底最深處,用感恩屏蔽鎖了百年。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聽,我們拜了百年的神,是你娘養的白眼狼。
我捏緊殘碑,指節發白。
碑角硌得掌心生疼,倒像是在替我娘疼——當年她在蝴蝶谷給成昆兒子喂粥時,在靈蛇島替我擋劍時,可曾想過自己教出來的,會被刻成刀反過來捅她?
殘碑砸在無字金典上,發出清越的響。
金典是明教鎮教之寶,向來紋絲不動,此刻卻像被燙著似的顫了顫。
我運轉信息感知,眼前霎時浮起密密麻麻的數據流——那些被系統標記為武學本源的認證記錄里,但凡出現殷素素三個字的條目,都被打上了猩紅的非法傳承標簽,像被老鼠啃過的舊賬本。
所以滅絕燒的不是面,是真相。
周芷若不知何時站到我身側。
她素白的裙角沾著金粉,發間的木簪微微晃動,聲音輕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可我知道這姑娘向來把刀刃藏在溫柔里——當年她在靈蛇島刺我那劍,也是這樣云淡風輕的語氣。
我點頭,掌心按在金典上。
人間真氣順著指縫滲進去,能摸到金典里藏著的那些怨氣——被血誓壓著的樵夫呼吸,被系統稱為的繡娘飛針,此刻全順著我的經脈往上涌,燙得我眼眶發酸:那就讓真相,燒了他們的廟。
地脈在腳下轟鳴。
我引動三十六城的灶火之氣,那些賣炊餅的、煮餛飩的、蒸包子的,每一縷煙火氣都順著光明頂的石縫鉆進來,和師徒契約核心撞出金色的火花。
趙敏突然躍上金典,她的護甲在光里泛著冷銀,抬手時腕間的珍珠串嘩啦啦響:看天幕!
我抬頭。
半空中浮起一片淡金色的幕布,正是初代教主篡改碑文的瞬間——年輕的他握著刻刀,刀尖懸在殷素素三個字上方,猶豫了三息,最終重重劃下。
墨跡覆蓋的剎那,所有關于我娘的記錄都沉進了系統最底層,像被扔進深潭的石子。
今日,我不爭教主之位。我拔高聲音,真氣灌進每一個字里,震得金典上的灰塵簌簌往下落,只爭一個理:誰傳功于民,誰才是真祖師!
金典突然地翻開。
原本空白的書頁上,墨跡如活物般游走,最后停在最顯眼的位置:武學歸心,以護人為準;傳承有序,不問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