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武士道對戰(zhàn)火器道（1）（第1頁）

“久信大人…明寇…明寇的陣型太嚴(yán)密了，他們的火器極其犀利！如同雷暴一般！我們之前幾波試探性的沖擊，兄弟們…兄弟們根本靠近不了三十步內(nèi)就被…就被打成了篩子！傷亡太慘重了！”一名年輕的武士踉蹌著從前面跑回來匯報，他渾身沾滿血污和泥漿，頭上的陣笠早已不知去向，臉上寫滿了尚未散去的恐懼和悲痛。

“八嘎！閉嘴！”島津久信猛地拔出腰間的肋差（短刀），刀鋒在陰沉的天空下閃爍著寒光，他厲聲喝道，聲音沙啞卻充滿壓迫感，“動搖軍心者，斬！武士之道，在于舍生取義，在于為主公盡忠！明寇倚仗妖器，勝之不武！但我薩摩武士的魂魄與武勇，豈是區(qū)區(qū)火銃能夠摧毀的？！膽怯和畏懼，才是武士最大的恥辱！”

他猛地站起身，環(huán)視周圍一張張或因同伴慘死而恐懼、或因狂熱信仰而扭曲的年輕面孔，用盡全身力氣，嘶聲吼道：“諸君！看看我們的身后！那里是鹿兒島！是我們的家園！我們的父母妻兒都在那里！主公（島津忠恒）正在城內(nèi)看著我們！等待著我們勝利的消息！為了島津家累世的榮耀！為了武士不容玷污的尊嚴(yán)！今日，就在此地，我們要讓這些跨海而來的明寇見識見識，什么是真正的薩摩隼人之魂！什么是不屈的武士之魂！”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太刀，刀尖直指灰暗的天空，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隨我一起，決死沖鋒！板載——！”

“板載——！！！”“為了主公！板載——！！！”

瘋狂的、如同野獸般的吶喊聲驟然從寂靜的山坳中爆發(fā)！如同堤壩決口，數(shù)百名被武士道精神徹底點燃的薩摩武士，如同一個個被逼入絕境的困獸，揮舞著雪亮或帶著陳舊血痕的太刀、長槍、雉刀，完全不顧腳下陡峭的山坡和嶙峋的亂石，以一種純粹自殺式的、一往無前的姿態(tài)，沿著傾斜的山體，向著下方緩慢但嚴(yán)整的明軍陣列，發(fā)起了決死的沖鋒！他們堅信，只要能夠憑借速度和勇氣，沖過那短短幾十步被死亡火力覆蓋的地帶，貼近明軍，就能用自己自幼苦練的精湛刀法和大和魂，將這些只會依賴遠距離火器的“懦夫”徹底撕碎！個人的武勇，必將戰(zhàn)勝機械的力量！這是他們根深蒂固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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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正前方山坳！距離一百五十步！數(shù)量數(shù)百！”明軍前出斥候凄厲的警哨聲和短促的鳴銃聲，瞬間劃破了山谷間壓抑的寂靜。

“全軍止步！結(jié)陣！準(zhǔn)備迎敵！”趙守拙冷靜得如同磐石的聲音，通過各級哨官、隊正，迅速而準(zhǔn)確地傳達至整個隊伍。

長期的嚴(yán)酷訓(xùn)練在此刻顯現(xiàn)出效果。原本緩慢行軍的明軍隊伍仿佛一個精密的機器，瞬間停止了移動。位于隊伍外圍的刀盾手們齊聲發(fā)喊，奮力將手中沉重的巨盾重重砸入地面，盾牌下緣的尖刺深深楔入土中，迅速連接成一道簡易卻堅固的盾墻。盾牌之間的縫隙處，伸出了一支支閃著寒光的銃刺。火銃兵們則快而不亂地以哨為單位，迅速排成標(biāo)準(zhǔn)的三人一組、前后三列的橫隊作戰(zhàn)陣型：第一列士兵單膝跪地，將魯密銃的銃口穩(wěn)穩(wěn)架在盾牌預(yù)留的射擊孔或缺口上；第二列士兵站立，銃口從前排士兵的間隙中伸出；第三列士兵則迅速進行緊張的再裝填工作。炮組人員則奮力將輕型野戰(zhàn)炮推到陣前合適位置，裝填手已經(jīng)打開了火藥包。擲彈兵們則掏出了火折子，將一枚枚木柄震天雷的引信稍作整理，確保能迅速點燃。整個過程雖然緊張，卻有條不紊，顯示出明軍極高的訓(xùn)練水平和紀(jì)律性。

“各隊穩(wěn)住！聽我號令！沒有命令，不許開火！”趙守拙站在陣中稍靠前的位置，手握腰刀刀柄，目光如炬，死死盯著那如同血色潮水般從山坡上洶涌而下的瘋狂人影。他甚至已經(jīng)能清晰地看到?jīng)_在最前面那些武士臉上因極度亢奮而扭曲猙獰的表情，看到他們齜出的牙齒，聽到他們喉嚨里發(fā)出的非人般的嚎叫。

一百步！武士們的身影在崎嶇的山坡上跳躍、翻滾，速度極快！八十步！太刀反射的寒光連成一片，嘶吼聲已經(jīng)震耳欲聾！六十步！最前面的武士已經(jīng)開始做出揮刀劈砍的預(yù)備動作！

“第一列！瞄準(zhǔn)！”趙守拙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吼道：“放！”

“砰——！！！”

一陣密集而整齊的銃聲如同驚雷般炸響！白色的硝煙瞬間從明軍陣前彌漫開來，形成一道短暫的煙墻！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名薩摩武士，如同被無形的重錘迎面擊中，身上猛地爆開一團團血花，慘叫著從山坡上滾落下去，瞬間被后面涌上的人潮淹沒、踐踏！

然而，后面的武士對此仿佛視若無睹，他們踏著同伴尚且溫?zé)岬氖w，眼睛赤紅，繼續(xù)發(fā)出瘋狂的吶喊，沖鋒的勢頭幾乎沒有絲毫減弱！

“第二列！放！”趙守拙的命令沒有絲毫停頓。

“砰——！！！”

第二輪齊射接踵而至！鉛彈如同致命的冰雹，再次潑灑進沖鋒的浪濤之中！又一片武士如同割麥子般倒下！沖鋒的隊伍明顯出現(xiàn)了一個凹陷，但兩翼的武士仍在拼命向前涌來，試圖填補缺口！

“擲彈兵！前方四十步！投！”早已按捺不住的王鐵柱怒吼著，率先將一枚點燃引信的震天雷奮力擲出！其他擲彈兵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將數(shù)十枚冒著嗤嗤青煙的鑄鐵疙瘩，劃著弧線扔向那些最為密集的敵群！

“轟！轟！轟！轟——！”

一連串更加猛烈、更加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武士沖鋒隊伍中接連響起！鑄鐵彈殼碎裂成無數(shù)致命的破片，伴隨著強大的沖擊波，向著四周瘋狂席卷！剎那間，殘肢斷臂、碎裂的武器盔甲、甚至是帶著頭盔的頭顱，都被狠狠地拋向空中！鮮血和碎肉如同雨點般落下，將山坡染成一片恐怖的暗紅！這突如其來的、超越他們理解范圍的爆炸攻擊，終于讓武士們決死的沖鋒勢頭為之一頓，出現(xiàn)了明顯的混亂和遲疑！

“第三列！放！”趙守拙抓住了這寶貴的瞬間，下達了第三輪齊射的命令。

“砰——！！！”

銃聲再次響起，如同死神無情的收割。硝煙尚未散盡，趙守拙已經(jīng)厲聲喝道：“第一列！上銃刺！準(zhǔn)備近戰(zhàn)！第二列、第三列，自由瞄準(zhǔn)，射殺靠近陣線之?dāng)常∨诮M，霰彈準(zhǔn)備！”

他知道，火器打擊雖然效果顯著，但不可能完全阻擋住所有亡命之徒，最殘酷、最考驗軍隊意志的白刃戰(zhàn)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