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五年,二月初二,龍抬頭。
京師北平,雖春寒料峭,卻處處洋溢著生機。枝頭新綠萌發,街市車馬喧闐,新年新政帶來的振奮仍在空氣中蕩漾。紫禁城籠罩在晨曦金輝之下,太和殿頂的琉璃瓦閃爍著威嚴的光芒。
辰時剛過,一騎快馬自西直門疾馳而入,馬蹄聲碎,踏破清晨的寧靜。騎士身背赤銅圓筒,高舉那面象征著無上權限的踏云麒麟金符,一路暢行無阻,直抵宮闕深處。
武英殿內,天啟皇帝朱嘯正與內閣首輔袁可立、次輔李邦華等重臣商議開春漕運與遼東軍屯事宜。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太監連滾爬爬地沖進殿內,聲音顫抖:
"陛、陛下!八百里加急!龍脈勘探使徐大人,攜《大明龍脈礦藏全圖》還朝復命!!"
"什么?!"
皇帝猛地從御座上站起,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精光!御案上的茶盞被衣袖帶倒,茶水潑灑一地,卻無人顧及。
"徐弘祖。。。回來了?!"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快!宣!不!朕要親至殿外相迎!"
這番舉動讓殿內眾臣無不愕然。袁可立與李邦華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陛下,"袁可立急忙勸阻,"徐大人雖功在社稷,但陛下萬金之軀。。。"
"首輔不必多言!"皇帝大步流星地走向殿外,"徐愛卿此行,關系大明百年國運!"
殿外漢白玉廣場上,風塵仆仆的徐弘祖在兩名同樣疲憊卻目光銳利的親隨護衛下,靜立等候。
兩年的艱辛勘探,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記:臉龐黝黑粗糙,皺紋如刀刻,鬢角已染霜華,官袍雖經漿洗,仍難掩磨損痕跡,唯有一雙眼睛,依舊清澈明亮,此刻更燃燒著完成使命后的激動與即將面圣的莊重。
他身旁,那個需要兩人合抬的巨大特制銅箱,沉默而沉重,仿佛承載著整個帝國的山河重量。
當皇帝的身影出現在高階之上時,徐弘祖眼眶瞬間濕熱。他深吸一口氣,推開想要攙扶的親隨,整理了一下破舊的官袍,快步上前,在冰冷的金磚上重重跪倒,聲音因激動而哽咽,卻清晰無比地響徹廣場:
“臣!工部虞衡清吏司員外郎,龍脈勘探使徐弘祖!奉旨勘探天下山川龍脈礦藏,歷時兩載,跋山涉水,幸不辱命!今日歸朝,繳旨復命!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朱嘯快步下階,竟不顧君臣禮節,親自彎腰,雙手緊緊扶住徐弘祖的雙臂,將他攙起。皇帝的目光仔細掃過徐弘祖飽經風霜的臉龐、布滿老繭和傷痕的手,眼中充滿了驚嘆、喜悅,還有難以言喻的心疼:
“愛卿!快快請起!兩年!僅僅兩年!朕當日予你三年之期,本以為已是苛求,萬萬沒想到,愛卿竟能提前一年功成歸來!辛苦了!愛卿……這兩載風餐露宿,跋涉險境,真是辛苦了!”他連說兩個“辛苦”,情真意切。
“陛下!”徐弘祖聲音哽咽,“臣不敢言苦!若非陛下信重,賜予踏云金符,使天下官府傾力相助;若非朝廷新政,修通無數水泥官道、鐵路網絡,使勘探隊物資轉運、人員調派效率倍增;更若非陛下調撥龍鱗衛精銳、工部大匠,以及……以及那些為護衛勘探、勘測險地而英勇殉國的六十七名將士……”
說到此處,他虎目含淚,聲音低沉下去,充滿悲痛,“沒有這些,臣縱有跋山涉水之志,也絕無可能踏遍這萬里江山,繪就此圖!此圖能成,首功在陛下圣明,在新政暢通,在將士用命!臣……不過盡本分而已!”
皇帝聞言,神色肅穆,重重拍了拍徐弘祖的肩膀:“殉國將士,忠烈千秋!朕定當厚加撫恤,入英烈祠,使其英名,永載史冊,受萬世香火!現在,愛卿,讓朕看看,你為我大明,帶來了怎樣的曠世奇珍!”
進入武英殿,巨大的銅箱被小心翼翼地開啟,封印解除。徐弘祖和兩名助手戴上白絹手套,屏息凝神,與內侍一同,極其謹慎地將箱中之物——那幅巨大無比、由數十張頂級宣紙精準拼接而成的《大明龍脈礦藏全圖》緩緩展開。當這幅巨圖完全呈現在眾人面前時,整個武英殿,包括見多識廣的皇帝和閣老們,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倒吸冷氣之聲隱約可聞!
這幅地圖的精細度、涵蓋范圍、信息量,已非“地圖”二字可以形容,簡直是一部用線條和符號寫就的帝國山河社稷百科全書!
?山川地貌,纖毫畢現:從巍峨昆侖到丘陵東南,主要山脈走向、主峰高度、關鍵埡口;長江黃河及其主要支流、運河脈絡、湖泊沼澤;高原、盆地、平原、森林、草原……皆以不同色塊精細區分,標注名稱、海拔、植被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