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賞燎原（1）（第1頁）

天啟十二年，四月十五，丑寅之交。京師，大明日報館。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報館巨大的工坊內(nèi)已是另一種白晝。數(shù)十架新式“飛梭”輪轉(zhuǎn)印刷機如同鋼鐵巨獸蘇醒，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巨大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在劇烈震顫中呻吟。鉛字在油輥下高速翻滾，印版鏗鏘撞擊，空氣中彌漫著滾燙蒸汽和刺鼻油墨的濃烈氣息。這氣味混合著紙張的草木清香與汗水的咸澀，形成一種令人血脈賁張、精神亢奮的獨特氛圍。

匠工們赤膊上陣，脊背汗水蜿蜒如溪，在明滅的汽燈照耀下閃著油光。他們身影穿梭在轟鳴的機器之間，搬運著成摞的、尚帶余溫的新聞紙，動作迅捷如鬼魅。目光卻無一例外地被眼前飛速印出的頭條攫取，呼吸都帶著激動。

墨未干，刃已寒！

巨幅頭版標題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印在雪白的紙面上，每一個字都力透紙背，散發(fā)著血腥與勝利的氣息：

《遼東大捷！赫圖阿拉夷為平地！建州女真，盡誅！》

副標題字體略小，卻更為森然尖銳，如淬毒的匕首：

《圣天子頒“滅女真令”！斬一首級者，賞銀元二十！獻一鼠尾辮者，賞十元！》

頭版驚雷·京師鼎沸

版面一：鐵血捷報，如山如岳！

?主體圖像：占據(jù)三分之二版面！帝國工部頂尖畫師親赴前線廢墟、嘔心瀝血的炭筆速寫——《赫圖阿拉之殤》。畫面極具沖擊力：昔日依山而建的赫圖阿拉城寨，此刻盡成焦土！連綿的城垣如巨獸殘骸般崩塌傾頹，巨大的缺口犬牙交錯，烈火焚烤的痕跡深入每一塊斷壁殘垣。背景是灰暗壓抑、低垂欲落的遼東天穹。硝煙仿佛還在畫紙之上氤氳，死寂的氣息撲面而來。

?左配圖：《梟雄末路·一》。被血污浸透的明軍大旗獵獵作響，一根斷臂（經(jīng)標注為“代善之首”）被繩索死死捆縛于旗桿頂端，如同丑陋的殘翅，在風中飄蕩。斷口處烏黑的血痂觸目驚心。

?右配圖：《梟雄末路·二》。濟爾哈朗渾身浴血，被精鐵鎖鏈五花大綁，如瀕死野狗般跪伏在一灘粘稠的暗紅血泊之中，僅存的左臂扭曲著，眼神空洞絕望。

?中央點睛：冠侯曹變蛟如山岳般矗立畫面中央！他一身浴血重鎧，足踏瓦礫焦土，巨大的戰(zhàn)斧“虓虎”拄地。斧刃寒光冷冽，映照著他冷峻如刀削的面容。而在他魁梧身軀投下的巨大陰影里，赫然聳立著一座由無數(shù)面目模糊、沾滿泥污血漬的頭顱所壘成的京觀！層層疊疊，直逼視線的極限，散發(fā)出令人窒息的死亡恐懼！

?配文驚雷：“冠軍侯神斧裂魔巢！神機營火龍焚龍穴！建州八旗余孽授首！奴酋百年盤踞之老巢，業(yè)已化作齏粉飛灰！逆賊之根，已然鏟除！”

版面二：律令森嚴，賞罰分明！

此版通體使用朱紅與墨黑雙色套印，紅如血，黑如鐵，肅殺之氣直透紙背！

?左欄：血紅色的賞格檄文！標題為木刻，邊緣仿佛滴落未干之血：

?斬真奴（指建州女真成年男丁）首級一顆，經(jīng)查驗確鑿者——賞銀元貳拾枚！

?獻真奴腦后金錢鼠尾辮一條（附帶耳后皮及少量頭皮，以證來源），經(jīng)對照無誤者——賞銀元拾枚！

?生擒或格殺建州女真貝勒、貝子及以上首腦（名冊另附），并驗明正身者——賞銀元伍佰枚！賜關(guān)內(nèi)良田壹佰畝！子孫世襲罔替軍功田！

?右欄：墨黑加粗的連坐禁令！標題為鋼模浮雕，字字如鐫刻在生鐵之上，冰冷沉重：

?匿真奴者：凡一戶之內(nèi)藏匿建州女真男、女、老、幼任何一人，一經(jīng)查實，隱匿之戶，無論主奴、婦孺老幼，一并處以凌遲之刑！行刑示眾！

?鄰保不舉：隱匿戶之鄰里三戶，若未能及時舉報、擒殺匿藏之真奴，視為從逆同罪！盡數(shù)抄沒家產(chǎn)，貶為礦奴，世世于苦寒之地掘礦至死！

?私匿遺辮者：凡私藏真奴發(fā)辮未上交邀功者，一經(jīng)發(fā)覺，屠滅三族！雞犬不留！

版面三：圣心昭昭，怒瞳凝世！

整版居中，僅一幅圖像。

?御影震世：一幅功力精湛、極具神韻的炭筆御容速寫！正是天啟帝朱嘯！他身著戎裝常服，立于一處高崖之上（背景依稀是尚未燃盡的赫圖阿拉），身形挺拔如松，雙手按劍。他的面容輪廓冷峻，唯有那雙眸子——熔金般的瞳孔，仿佛蘊藏著兩團在冰冷深淵中燃燒的永恒烈焰——正以一種無情的、洞穿一切的目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腳下的遼東焦土與蒼茫大地！

?御筆點睛：速寫下方，是一行遒勁狂放、力透紙背的朱批御筆，墨色淋漓，如同凝固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