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李定國雙目瞬間赤紅,幾乎裂眥!他猛地拔出雙刀,狠狠劈在一旁的石頭上,火星四濺!“王將軍,速速召集熟練炮手!”
他強壓下滔天的怒火和焦急,猛地想起孫承宗所贈的那本《朝鮮兵要地志》,急速翻到蛇谷篇。手指點向東南方位的一行小字注記:“此處崖壁因地下水侵蝕,巖層最薄,或有裂隙!”
“天不亡我兄弟!”李定國嘶吼,“火炮營!目標蛇谷東南巽位崖頂!給老子用鏈彈轟!轟出一條路來!兄弟們,隨老子準備鑿路救人!”
大軍如狂風般卷向蛇谷東南側。王破虜指揮炮隊迅速架設神威炮,調整射角。
“裝鏈彈!放!”
“轟——!轟轟轟——!”
二十門火炮次第怒吼!特制的鏈彈旋轉著撕裂空氣,如同死神的鐮刀,狠狠撞在東南側的崖壁上!頓時亂石崩云!巖壁劇烈震顫,被生生轟出數個巨大的缺口,隱藏在其中的鑲白旗弓手慘叫著被碎石淹沒,或如同下餃子般從崩塌的洞穴中墜下深谷!
“兄弟們!跟我上!”李定國親率敢死隊,頂著仍在零星落下的箭矢和滾石,揮舞巨斧、鐵錘,拼命劈砍燃燒的障礙物,試圖開辟一條通往谷內的生路!他朝著谷內瘋狂怒吼:“高瘋子!撐住!你李爺爺來了!”
------
谷內,高迎祥毒性發作,視線已一片模糊,耳邊盡是弟兄們的慘嚎和火焰的咆哮。就在他幾乎絕望之際,東南方向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炮響和巖壁崩塌的巨響!
緊接著,那片致命的火幕被硬生生撕開一個缺口!李定國那熟悉的、如同雷霆般的怒吼聲隱約傳來!
一股求生的本能和滔天的恨意瞬間支撐起高迎祥即將崩潰的身體!
“兄弟們!援軍到了!跟老子…從東南殺出去!”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親衛栓柱獨臂揮舞著戰刀(他另一只手臂早已在之前的戰斗中失去),以身體死死護在高迎祥身前,替他擋開零星射來的箭矢,嘶聲力竭地大喊:“大當家!走啊!快走!”
高迎祥巨鐮狂舞,劈開一道燃燒的路障。
“噗嗤!”又一支冷箭刁鉆地射來,深深貫入他的右肩!巨大的沖擊力讓他一個踉蹌,沉重的巨鐮險些脫手!
鉆心的劇痛混合著左臂毒傷的麻痹,幾乎讓他昏厥。
“狗日的…休想…攔我!!”在這絕境之下,高迎祥眼中閃過一抹極端瘋狂的厲色!他猛地將左臂那支毒箭早已潰爛發黑、血肉模糊的傷口對準一塊尖銳的巖石,然后右手單臂掄起巨鐮——竟朝著自己的左肩狠狠斬下!
“咔嚓!”
骨肉分離的悶響令人牙酸!整條潰爛發黑的手臂齊肩而斷!黑色的毒血如同噴泉般涌出!
“呃啊——!!!”高迎祥發出一聲駭人的慘嚎,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但眼神中的瘋狂和戰意卻燃燒到了極致!他撕下披風殘片死死捆住斷肩,單手擎起那柄染著自己鮮血的巨鐮,如同從地獄歸來的修羅!
“血鐮營!沒死的…沒死透的…都他媽給老子爬起來!隨老子…沖出去!!”
主帥斷臂求生的慘烈和勇悍,瞬間點燃了所有殘存士卒最后的血性!數百名渾身浴火、帶傷掛彩的悍卒發出野獸般的咆哮,匯聚成一股決死的血色洪流,跟隨著那道單臂擎鐮的恐怖身影,瘋狂地撞向李定國拼死鑿開的生路!
-----
谷口,高迎祥殘軍終于和李定國京營會師。李定國一把抱住渾身是血、幾乎站立不穩的高迎祥。
“瘋子!你個瘋子!”
高迎祥斷臂處雖經簡單包扎,但黑血仍在不斷滲出,他的臉色不再是蒼白,而是泛著一種中毒已深的金紙色,氣若游絲。
隨軍醫官上前查看,手指搭脈片刻,臉色驟變,顫聲道:“李將軍…高將軍中的是混合劇毒,砒霜之毒已深入心脈…這…這非尋常藥石能及…恐怕…”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如同驟雨般急促的馬蹄聲!一騎背插三根赤羽的八百里加急信使,不顧一切地飛馳而來,沖到近前滾鞍下馬,雙手高舉一個密封的金漆木匣,聲音嘶啞卻清晰無比:“圣旨到!陛下有旨,賜御藥與高迎祥將軍!欽此!”
李定國猛地奪過金匣,打開一看,里面錦緞襯墊上,赫然放著三樣東西:一株根須分明、形態酷似人形的百年遼東老參;一朵潔白剔透、散發著凜冽寒香的天山雪蓮;還有一枚龍眼大小、以朱砂雄黃等珍貴藥材秘制而成的太醫院解毒金丹!
“快!拿水來!”李定國毫不遲疑,親手捏開高迎祥的嘴,將老參須、雪蓮花瓣和那枚金丹一同塞入,用水囊小心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