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張氏像是沒聽見似的,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別說回應了,壓根沒往她這邊瞅。
秦淮茹早習慣了婆婆這副冷淡模樣,倒也沒往心里去。
可賈東旭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卻讓她犯了嘀咕,往常她回來,他總會問一句“累不累”,今兒這是怎么了?
她壓下心里的疑惑,沒敢多問,只順著方才看見的景象開口:“東旭,一大爺家門口怎么搭了靈堂?出啥事兒了?”
這話正好戳在了賈東旭的痛處,他本就因為劉翠蘭的死憋了一肚子的難受。
這十年來,劉翠蘭對待他,比賈張氏對待他還要好。
所以劉翠蘭雖然只是他的師娘,但在他心里,對方跟他親娘沒有什么區別。
這會兒被問起,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好半天才啞著嗓子說道:“淮茹,我師娘她……她今天……心臟病突然犯了,送去醫院的時候……已經沒搶救過來了。我師娘她……走了。”
秦淮茹猛地一愣,手里的布包“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里頭的東西都滾了出來。
劉翠蘭待她一向很好,院里有人嚼她舌根時,劉翠蘭總幫她說話,逢人就夸她是“孝順懂事的好媳婦”。
雖說兩人沒到掏心掏肺的地步,可這份鄰里間的暖意是真的。
乍一聽人沒了,她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澀,半天沒緩過神來。
好一陣,秦淮茹才從劉翠蘭離世的怔忪里緩過神,彎腰撿起地上的飯盒,指尖還帶著些微的顫抖。
她定了定神,看向始終垂著頭的賈東旭,聲音里帶著未散的恍惚:“東旭,一大媽這事兒,通知一大爺了沒?他在里頭,總得讓他知道家里的變故吧?”
賈東旭喉結滾了滾,強壓下胸口的悶痛,啞著嗓子回應:“我下班回來一聽說消息,就想著往監獄跑一趟,還是三大爺攔著我,說這種事街道辦會按規矩走流程通知,不用咱們瞎跑,我這才沒去。”
話音落下,兩人便你一言我一語地搭起話來,核心全繞著劉翠蘭的后事打轉。
聊著聊著,秦淮茹心里的疑惑就像泡了水的豆子,悄悄脹了起來。
因為坐在賈東旭對面的賈張氏,居然從頭到尾沒搭一句話。
要知道,剛剛賈東旭明確說了,“師娘待咱不薄,這送終的事兒我得頂上,給她當回孝子”。
換作往常,這話剛落地,賈張氏指定得拍著桌子跳起來,指著賈東旭的鼻子罵他,唾沫星子能濺三尺遠,她絕不可能讓自己兒子去給“外人”當孝子。
可今天,她就那么端坐在那兒,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沿,眼神發直,別說跳腳罵人了,連半句反對的嘟囔都沒有。
秦淮茹心里的疑團越滾越大,可她半點沒敢表露出來,更別提開口發問了。
她太清楚賈張氏的性子,也太懂這里面的分寸,真要是哪根筋搭錯了問出“媽你今天咋不鬧了”。
賈張氏的巴掌能立刻扇到她臉上,嘴里還得翻出八百年前的舊賬罵個痛快。
就連賈東旭,恐怕也會覺得她不懂事、挑事,少不了要給她臉色看。
她把滿肚子的疑惑死死摁下去,只低著頭,一邊聽賈東旭安排,一邊小聲應和,全當沒察覺這反常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