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過去,黎明并未帶來絲毫暖意。聽濤小筑院內,青石板依舊濕潤,帶著海風特有的咸腥,昨夜那幽藍符文的光芒、海盜們臨死前的扭曲驚恐,仿佛只是一場集體幻覺,未曾留下任何實質的痕跡。
沒有尸體,沒有血跡,甚至連打斗造成的破損都在陣法力量消退后詭異地自行修復了。唯有林浩身上新增的幾道傷口和染血的衣衫,證明著那場短暫而殘酷的襲殺真實發生過。
他站在院中,看著空蕩蕩的院落,又回頭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心緒復雜難言。劫后余生的慶幸,被一種更深沉的敬畏和茫然所取代。
陸不凡依舊躺在那里,氣息微弱,與昨夜那個引動陣法、漠然決定五人生死的形象判若兩人。
“林兄,清理一下,莫要讓人看出端倪。”屋內傳來陸不凡的聲音,依舊帶著重傷后的虛弱,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平靜。
林浩回過神來,連忙應了一聲,忍著身上的傷痛,施展了幾個清水訣和除塵術,將院墻和門板上殘留的些許毒漬和煙熏痕跡仔細清除。做完這一切,他回到屋內,看著榻上的陸不凡,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想問什么?”陸不凡閉著眼,似乎能感受到他的遲疑。
“昨晚那陣法……”林浩頓了頓,組織好語言才繼續說道:“陸兄,可以教我嗎?”
“這需要特殊條件,暫時無法教你!”陸不凡沒有過多解釋,“以后若有機會,再與你細說。眼下,我們需要應對的是昨夜之事帶來的余波?!?/p>
林浩神色一凜:“黑鰻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外面的人……”
“他們會知道?!标懖环泊驍嗨?,語氣篤定,“昨夜動靜雖小,但關注這里的人,不會錯過那瞬間的陣法波動。黑鰻等人的命牌,想必也已碎裂。”
他頓了頓,緩緩道:“他們現在要猜的,是那陣法是我瀕死反擊所激發的一次性底牌,還是……這聽濤小筑本身,就擁有他們無法理解的力量?!?/p>
林浩明白了。昨夜與其說是退敵,不如說是投石問路,只不過投出去的是五條人命,問的是環伺群狼的膽量和判斷。
“那我們……”
“等?!标懖环仓换亓艘粋€字。
正如陸不凡所料,黑鰻及其手下五人命牌盡碎、魂飛魄散的消息,在天亮后不久,便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琉璃島某些特定的圈子里激起了層層漣漪。
黑水坊臨時占據的倉庫內,一名管事模樣的修士匆匆走入內室,對著屏風后一道模糊的身影躬身稟報:“坊主,確認了,黑鰻和他帶去的四個好手,全折在聽濤小筑了,死因不明,現場……很干凈?!?/p>
屏風后沉默片刻,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哦?五個筑基修士,其中還有一個中期,連點水花都沒濺起來?歐陽烈的人出手了?”
“不像。島主府和護衛隊那邊沒有任何異動。據我們安排在附近的眼線回報,昨夜子時過后,聽濤小筑確實有短暫的能量波動,很隱晦,但性質不明,絕非筑基修士能弄出的動靜,倒像是……某種古老的陣法。”
“陣法?”屏風后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興趣,“看來,我們這位陸道友,身上的秘密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繼續盯著,但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讓毒娘子和歐陽庚的人先去碰碰釘子!”
“是!”
與此同時,毒娘子手下那名在坊市與林浩沖突過的彩衣修士,也正戰戰兢兢地匯報著。
“娘子,黑鰻他們……沒了。死得透透的,連渣都沒剩?!辈室滦奘磕樕线€帶著驚懼,“我們的人遠遠感應到一股極其陰寒古老的氣息,雖然只是一瞬,但……很可怕?!?/p>
毒娘子慵懶地靠在一張鋪著柔軟獸皮的躺椅上,纖長的手指把玩著一枚色彩斑斕的毒珠,聞言,嫵媚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古老的氣息?不是歐陽烈?”
“絕對不是,島主的氣息是熾烈霸道的,昨夜那股力量,是純粹的冰冷和死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