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淵在慘勝后的短暫休整中,如同一只受傷的猛獸,默默舔舐傷口,磨礪爪牙,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悲傷、堅韌以及某種破后而立的奇異活力。
林墨的靜室成了暫時的禁區,但關于殿下力挽狂瀾、一招驚退鬼狼將軍的傳聞,卻在士兵和百姓中越傳越神,甚至衍生出“九殿下乃星君下凡,口吐劍氣,目運神光”的版本,無形中成了穩定人心的一劑良藥。
而這劑“良藥”的本尊,此刻正面臨著一個甜蜜又頭疼的麻煩。
“喝!必須喝!這是阿苗新研制的‘十全大補蠱蟲湯’!用了九九八十一種靈草和阿寶的三滴本源露水呢!”阿苗雙手捧著一個比她臉還大的海碗,里面是墨綠色、還在咕嘟冒泡的粘稠液體,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了草藥清香和某種微妙腥氣的味道,堅定不移地遞到林墨面前。
林墨嘴角微微抽搐,看著碗里那仿佛有自己生命的液體,甚至能看到幾條細微的、半透明的小蟲子在里面歡快地游弋……他強大的精神力能清晰地感知到這湯里蘊含的磅礴生機,對恢復傷勢極有好處,但這場面實在有些挑戰心理極限。
“咳咳……阿苗,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這分量……”林墨試圖婉拒。
“不多不多!阿寶說殿下傷得重,必須喝完!它監督著呢!”阿苗一臉認真,懷里的瓦罐適時地發出“噗噗”的贊同聲,蓋子還掀開一條縫,似乎真有只眼睛在盯著。
一旁的炎姬剛好進來匯報赤焰營整編情況,看到這一幕,幸災樂禍地抱臂靠在門框上:“喲,我們的星君殿下也有怕的時候?不就是幾條蟲子嘛,扭扭捏捏像個娘們!阿苗,他不喝給我,正好補補!”
林墨瞪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本著不能在下屬(尤其是炎姬)面前丟臉的原則,接過海碗,視死如歸地一飲而盡!
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瞬間爆炸般席卷了他的味蕾,辛辣、酸澀、腥甜……各種極端味道輪番沖擊,讓他差點直接噴出來。但隨即,一股溫和卻龐大的暖流從胃部擴散開,迅速滋養著干涸的經脈,連那黯淡的星芒核心都似乎明亮了一絲。
“怎么樣怎么樣?”阿苗眨著大眼睛,期待地問。
林墨強忍著翻騰的胃液,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味道很……特別,效果很好。多謝阿苗?!?/p>
“耶!成功!”阿苗高興地跳了起來,抱著瓦罐轉圈圈,“阿寶你聽到了嗎!殿下說好!我們再去多熬一點!”
林墨:“……”他突然覺得傷勢加重了幾分。
炎姬笑得前仰后合,毫無形象地拍著大腿:“哈哈哈!看你的表情!不行了……老娘遲早笑死在這北淵……阿苗,下次給我也來一碗,我就喜歡這種夠勁的!”
這時,蘇青鸞(北淵)也拿著一卷新繪制的陣圖走了進來,看到林墨那副一言難盡的表情和笑得快抽過去的炎姬,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搖了搖頭,將陣圖鋪在桌上:“殿下,感覺如何?這是初步改良的‘柔水韌木陣’圖,需要您過目,調動庫房資源。”
林墨如蒙大赦,立刻正色道:“好,我看看?!壁s緊將注意力轉移到陣圖上,仿佛那是世間最美的畫卷。
炎姬也湊過來,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線條和符文,頭大道:“蘇姐姐,你畫這些鬼畫符比阿苗的湯還讓人頭暈?!?/p>
蘇青鸞淡淡道:“若能以此‘鬼畫符’擋下萬馬千軍,頭暈也值得。”
“對了,”林墨想起一事,看向炎姬,“赤焰營新兵訓練如何?下次面對那些鬼狼兵,可不能光靠悍勇了?!?/p>
炎姬聞言,臉上笑容收斂了些,撇撇嘴:“正在操練呢!老娘把從南疆帶來的幾個折磨人的火陣都用上了,保證讓他們脫層皮!就是……”她有些郁悶地撓撓頭,“就是那幫小子太笨了,配合老是出錯,氣得我差點把他們真烤了!”
林墨沉吟道:“單兵悍勇固然重要,但戰陣配合更能減少傷亡。這樣,我從親衛里調幾個學過合擊陣法的老兵過去幫你操練?!?/p>
“真的?”炎姬眼睛一亮,隨即又故意板起臉,“哼,算你還有點良心?!?/p>
…………
北淵城內緊鑼密鼓,而遠在數百里外的河西郡太守府,卻是另一番景象。
肥頭大耳的河西郡太守趙德柱,正愁眉苦臉地看著眼前兩份幾乎同時送達的密信。
一份來自他的心腹師爺,詳細描述了“西漠軍偽裝商隊,實則攜帶大量財寶意圖借道黑風峽,可能順手洗劫河西邊境”的“絕密情報”,消息來源據說是沙蝎幫拼死搞到的。
另一份則來自鎮北將軍龐蒼的“私人問候”,信中“無意間”提及邊境巡邏時發現西漠小股部隊異常動向,似乎對河西郡的某處軍械庫很感興趣,提醒老友加強戒備,并隱晦表示“若有必要,龐某雖兵力緊張,亦可酌情派遣小股精銳越境協助防御,只是于禮不合,恐生誤會云云……”
趙德柱的胖臉皺成了包子。西漠人?財寶?軍械庫?龐蒼?這都什么跟什么??!
他本能地不想招惹西漠那群蠻子,但也絕不相信龐蒼會那么好心!什么協助防御,分明是想找借口把勢力滲透進河西郡!
“太守大人,”下首一位面容陰鷙的幕僚低聲道,“無論財寶消息是真是假,西漠軍借道我國境乃大忌,不得不防。但龐蒼之意,亦不可不察。屬下以為,可派一營兵馬前往黑風峽附近‘巡防’,若遇西漠偽裝部隊,則就地殲滅,財寶自然……呵呵。同時,緊閉邊境,嚴禁任何外來軍隊入境,尤其是鎮北軍!如此,既可御外敵,亦可防內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