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淵城的氣氛一夜之間變得壓抑而恐慌。昔日里哪怕面對大軍圍城也未曾消散的堅韌與活力,此刻卻被一種無聲的恐懼所籠罩。疫情的蔓延比預想的更快,雖然主要集中在傷兵營和特定區域,但那種無聲無息就能奪人性命的恐怖,遠比明刀明槍的敵人更令人心悸。
城主府臨時被改成了抗疫指揮的中心。方巖博士和蘇青鸞(北淵)幾乎不眠不休,帶領著軍醫和自愿幫忙的藥師們,不斷嘗試各種藥方和陣法來抑制瘟疫。阿苗也貢獻出了苗疆各種驅毒避疫的偏方,雖然有些方子看起來古怪無比(比如需要用晨露浸泡過的蜈蚣腿和夜啼子時的烏鴉羽毛),但死馬當活馬醫,也確實起到了一些緩解癥狀的效果。她的瓦罐成了臨時的小型蠱蟲實驗室,專門培養一些能吞噬病氣或者分泌解毒粘液的輔助性蠱蟲,雖然效果緩慢,但聊勝于無。
“不行!還是不行!”方巖博士煩躁地抓著自己本就稀疏的頭發,將又一碗熬好的藥汁重重放在桌上,“這‘清瘟敗毒散’只能延緩,無法根除!那陰蝕之力如同活物,不斷變異,我們的藥方跟不上它的變化速度!”
蘇青鸞(北淵)臉色蒼白,眼中帶著血絲,她剛剛又用癸水精魄的力量安撫了一名瀕死的士兵,但這對她的消耗極大。“陣法也只能隔絕和凈化小范圍區域,無法覆蓋全城。而且…我能感覺到,地脈似乎也受到了一絲污染,這瘟疫…恐怕不僅僅是通過接觸傳播。”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被嚴密看管的那名二次感染俘虜,盡管有陣法壓制,其身體異化的程度仍在緩慢加深,甚至開始無意識地嘶吼和撞擊牢籠,力量奇大。這無疑證明了瘟疫的可怕和難以控制。
傷兵營內,王虎的情況還算穩定,但臉色依舊烏青,昏迷不醒,全靠趙擎和龍驤衛兄弟輪流輸入精純的真氣吊著性命。趙擎這個鐵打的漢子,看著兄弟受苦,自己卻無能為力,眼眶通紅,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林墨拖著虛弱的身體,堅持在指揮部協調各方。他的臉色比昨天好了一些,但遠未恢復,每次說話都忍不住輕咳。炎姬像個暴躁的護衛,寸步不離地跟著他,看他咳就瞪眼,然后粗暴地塞給他一顆據說是“南疆火山棗”的玩意,聲稱能潤肺,結果差點把林墨噎得背過氣去。
“咳咳…炎姬…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下次能不能換個溫和點的…”林墨好不容易順過氣,無奈道。
“哼!有的吃就不錯了!挑三揀四!”炎姬抱臂冷哼,但眼神里還是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心。
青鸞(帝都)相對冷靜,她仔細分析了所有情報后,找到林墨:“殿下,城內藥石能延緩,但無法根治。源頭在劉瑾,或者他背后的天命教。我們必須拿到解藥,或者找到根治之法。那個‘送寶童子’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線索。”
林墨點頭,他深知這一點。他取出那枚得自影衛的“虛空魔種”碎片和那枚刻著烏鴉的令牌:“墨影,有辦法通過這個追蹤或者聯系到‘送寶童子’嗎?或者天機閣的其他人員?”
墨影接過碎片和令牌,仔細感知了片刻,搖了搖頭:“碎片內的空間坐標極其復雜且破碎,強行解析可能需要數月,而且極易觸發其中的自毀禁制。這令牌也只是身份標識,并無傳訊功能。天機閣行事隱秘,除非他們主動現身,否則很難找到。”
氣氛再次陷入沉寂。明明知道有人可能能幫忙,卻找不到門路,這種感覺令人沮喪。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一名親衛送來一個普通的粗布包裹:“殿下,剛才有一個小孩送來的,說是有人給您的‘回禮’。”
“回禮?”林墨警惕地讓墨影檢查無誤后,打開包裹。
里面并非什么奇珍異寶,而是一本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用某種特殊藥水浸泡過的麻線裝訂的書冊,封面上沒有任何字跡。另外還有一個小巧的、用竹子雕成的哨子。
林墨疑惑地拿起書冊,剛一翻開,眼中便閃過一抹驚異。書冊里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用簡易線條勾勒的地圖、機關示意圖、人員換崗時間表!而地圖的最終指向,赫然是——涼州軍大營,監軍劉瑾的營帳區域!旁邊還有細小的標注,寫著諸如“劉瑾寢帳”、“藥柜位置”、“心腹護衛換崗間隙”、“毒霧陷阱觸發點”等詳細信息!
這簡直是一份完美的潛入攻略!
“是‘送寶童子’!”林墨立刻明白了。這就是對他黑水澗“合作”的回應!這份“回禮”的價值,無可估量!
他又拿起那個竹哨,仔細看了看,發現哨子末端刻著幾個比蚊子腿還細的小字:“欲購更多,吹哨三聲,東南三里,老槐樹下,現金交易,恕不賒賬。”
林墨:“……”
眾人傳閱了那本“攻略”,都被其詳盡程度震驚了。
“這…這家伙是把劉瑾的褲衩什么顏色都摸清楚了吧?”炎姬咋舌道,“這得是潛伏了多久?”
“天機閣…名不虛傳。”青鸞(帝都)語氣中也帶著一絲嘆服,但隨即警惕道,“但如此輕易送上這份大禮,其所圖必然不小。殿下,須謹慎。”
趙擎則是激動不已:“有了這個,我們就能潛入大營,逼問劉瑾那閹狗拿出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