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開科納賢（第1頁）

金鑾殿上，空氣凝滯如鉛。丹陛之下，百官垂首，卻暗流洶涌。

錢謙益那份字字誅心的“十問天啟帝疏”，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早已通過隱秘渠道在朝野間瘋傳發(fā)酵。

清議洶洶，士林嘩然，各種“寵信閹豎”、“倒行逆施”、“有違倫常”的流言蜚語如同毒霧，悄然彌漫在京師上空。

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官員的心頭，也壓在龍椅之上那玄色身影的肩頭。

“陛下！”戶部尚書李起元出列，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焦灼和沉重，打破了死寂，“山陜急報！入秋以來，滴雨未降！赤地千里！麥苗枯死，秋糧絕收已成定局！流民如蝗，聚嘯山林者日眾！

更有白蓮妖孽借機煽惑，裹挾饑民，攻城掠寨！太原府告急！平陽府告急！請陛下速撥錢糧賑災(zāi)，調(diào)兵彈壓！遲則…恐釀巨變啊！”他雙手高舉一份插著三根羽毛、染著泥塵的八百里加急軍報，聲音都在發(fā)顫。

“陛下！北疆更危！”兵部尚書王永光幾乎是搶著出列，臉色鐵青，“宣府、大同八百里加急！察哈爾林丹汗，趁我山陜大旱，國中動蕩，盡起本部精騎，并糾集土默特、鄂爾多斯等部，號稱十萬！

已突破邊墻，入寇宣大！烽燧告急文書一日數(shù)至！邊軍糧餉久缺，士氣低迷，恐難抵擋！宣大若失，則京畿門戶洞開！請陛下火速調(diào)撥內(nèi)帑，增兵北疆！刻不容緩！”又一份染血的軍報被高高舉起！

天災(zāi)！人禍！外寇！

如同三道血色霹靂，接連炸響在金鑾殿上！本就壓抑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官員隊伍中蔓延開來！

許多人臉色煞白，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山陜流民若成燎原之火，北疆鐵騎若破關(guān)而入…這大明的天，真要塌了！

一些官員的目光，下意識地、帶著隱晦的怨懟和“果然如此”的意味，偷偷瞄向龍椅上的皇帝。

那無聲的潛臺詞仿佛在說：看吧！這就是你倒行逆施、觸怒上天的報應(yīng)！這就是你寵信閹豎、禍亂朝綱的惡果！那“十問疏”中所言…難道有虛？！

錢謙益雖未出列，但低垂的眼瞼下，一絲難以察覺的、混合著恐懼與病態(tài)快意的光芒一閃而逝。天助我也！天怒人怨！這昏君…氣數(shù)盡了！

就在這山雨欲來、人心惶惶的窒息時刻。

“呵…”一聲極輕、卻帶著無比清晰嘲諷意味的冷笑，突兀地在死寂的大殿中響起。

所有人的心臟都猛地一縮！

只見丹陛之上，朱嘯緩緩抬起眼簾。那雙熔金般的眸子掃過下方或惶恐、或怨懟、或幸災(zāi)樂禍的面孔，最終落在錢謙益那看似恭敬、實則緊繃的側(cè)影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仿佛洞穿一切虛妄的弧度。

“好一個山陜大旱，流民四起。”

“好一個林丹汗十萬鐵騎，叩關(guān)而入。”

“好一個…天怒人怨！”

他每說一句，聲音便拔高一分，那無形的帝皇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山岳，轟然壓下！壓得人喘不過氣！

“朕只問一句！”朱嘯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厲，如同九天驚雷，炸響在每一個人的耳膜深處，“山陜大旱，顆粒無收！流民為何不去官府登記造冊，等待賑濟，反而聚嘯山林，從賊作亂？！

是朕的賑災(zāi)糧沒發(fā)下去？還是…有人把這救命的糧食，變成了他們私庫里發(fā)霉的陳米？！嗯？！”

他目光如電，猛地刺向戶部尚書李起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