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對方家的財產和人員,都有絕對的控制欲。他會審查蘇蕪的通話記錄,限制她與朋友的來往,他將這稱之為‘保護’。”方少杰的聲音很平靜,像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實,“他看不起蘇蕪的漫畫事業,認為那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卻又在她獲獎后,以方氏集團的名義大肆宣傳,為自己博取愛護妻子的美名。”
“他為蘇蕪設立了一個賬戶,每個月打入高額的生活費,讓外界都以為他對妻子出手闊綽。但那個賬戶的每一筆支出,都需要經過他的助理審核。蘇蕪想給自己的母親買一份禮物,都需要寫申請。”
旁聽席上響起了壓抑的抽氣聲。
小陳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無聲地滑落。
“這些事情,你為什么現在才說?”方少秋的聲音沙啞,充滿了背叛感。
方少杰第一次將視線轉向他,那里面沒有恨,也沒有愛,只有一種近乎冷漠的審視。
“因為以前,我認為這是你們的家事。但你把家事變成了武器,用來攻擊一個孩子的母親,并且試圖用謊言來摧毀她的時候,這就成了需要被糾正的錯誤。”
“我還有一個問題。”謝靖堯打斷了兄弟二人的對峙,“方少杰先生,你作為方氏集團的董事之一,是否了解方少秋先生在近幾年的個人財產狀況?”
這個問題一出,王律師的臉色徹底白了。他知道,真正的殺招來了。
“我反對!這與本案無關!”
“法官大人,”謝靖堯轉向法官,“我方認為,被告在婚姻存續期間,存在惡意轉移夫妻共同財產的行為。這直接關系到后續的財產分割,與本案有重大關聯。”
法官與合議庭的另外兩位法官短暫交流后,宣布:“反對無效。證人,請回答問題。”
方少杰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遞交給書記員。
“我了解。”
“我哥哥從三年前開始,通過一系列復雜的資本運作,利用離岸公司和海外信托,陸續將超過二十億的資產,從夫妻共同財產的池子里轉移了出去。這些資產,最終都匯入了他個人完全控制的數個秘密賬戶中。”
“這份文件里,是我整理的全部資金流向的證據,包括轉賬記錄、賬戶信息和相關的交易合同。”
轟的一聲。
整個法庭像是被投入了一枚炸彈。
二十億。
這個數字讓所有人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你……”方少秋指著方少杰,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籌謀多年,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被自己的親弟弟,用最徹底的方式,全部掀翻在了陽光之下。
“方少秋!”他突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掙脫了律師的阻攔,瘋了一樣沖向證人席,“我殺了你這個叛徒!”
法警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將他死死架住。
方少秋還在瘋狂掙扎,嘴里發出混亂的詛咒和怒吼。他引以為傲的體面和風度,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只剩下最原始的狼狽和瘋狂。
“帶被告人離席!”法官的法槌重重落下。
方少秋被強行拖拽了出去,他的吼叫聲在走廊里回蕩,然后慢慢消失。
法庭里死一般的寂靜。
蘇蕪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她沒有去看方少秋的丑態,也沒有去看方少杰。她只是看著前方空無一物的桌面。漫長的、不見天日的隧道,在這一刻,終于透進了一絲光。
法官宣布:“鑒于出現新的重要證據,合議庭需要重新評估。休庭三十分鐘。”
法庭的人群開始散去,小陳沖過來,緊緊抱住蘇蕪,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