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傷痛在陳太醫的調理下漸漸好轉,但眼睛,卻如同沉入深海的石頭,再無半點光亮。
蕭珩兌現了他的承諾,我的吃穿用度依舊是正妻的份例,甚至因為眼盲,
額外多撥了兩個小丫鬟來伺候。只是,他本人再沒踏入我的院子一步。侯府的下人們,
看我的眼神也從最初的同情,
變成了徹底的疏離和敬畏——一種對"廢物"主子的、冰冷的敬畏。林月瑤,
成了這座侯府真正的主人。她開始頻繁地出現在我的院外。有時是帶著丫鬟,
故意拔高了聲音談笑,說著世子又送了她什么稀罕物件,帶她去了哪里游玩。
有時是"好心"地送來一些滋補品,說是世子賞的,親自看著我喝下才肯走。那湯藥的味道,
總讓我想起那碗鴿子湯。更多的時候,是無聲的炫耀。我能感覺到她站在我院門口,
用那種黏膩的、得意洋洋的目光,一寸寸掃過我,仿佛在欣賞她完美的杰作。
"姐姐今日氣色好多了呢。"她的聲音總是那么甜美無害,"世子哥哥昨日還說,
姐姐雖然眼睛不便,但精神尚可,他也就放心了。"我從不回應。
只是安靜地坐在窗前——那個位置,是春花特意為我搬的,
她說那里陽光最好——手里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塊溫潤的玉佩。那是姨娘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黑暗里,聽覺、嗅覺、觸覺變得異常敏銳。我聽著風聲,
聞著花香(除了倚月閣那邊飄來的墨蘭濃香),感受著指尖玉佩的紋路。
我讓春花給我描述一切。描述天是什么顏色,云是什么形狀,院子里的花開了幾朵,
池塘里的魚游去了哪里。描述蕭珩今日穿了什么顏色的衣服,林月瑤又戴了什么新首飾。
描述府里每個管事、每個有頭臉的仆婦的樣貌、聲音、習慣,
甚至她們之間那些盤根錯節的親戚關系和利益糾葛。春花開始很疑惑,
但還是盡心盡力地去做,事無巨細。漸漸地,
一個由聲音、氣味、觸感和春花詳盡的描述構建起來的"侯府",
在我的黑暗世界里逐漸清晰起來。它冰冷、復雜、危機四伏。卻也……并非無懈可擊。
轉眼入秋。這日,春花扶我在花園里慢慢散步,熟悉路徑。秋風帶著涼意,
吹動落葉沙沙作響。"……那邊是桂園,金桂開得正好,香得老遠就能聞到。
"春花低聲說著。忽然,她攙著我的手緊了緊,聲音也低了下去:"姑娘,
世子……和林姑娘過來了。"我腳步未停,依舊保持著盲人特有的緩慢和摸索姿態。
"珩哥哥,你看這朵墨菊,開得多精神!"林月瑤嬌俏的聲音帶著刻意的驚喜,清晰地傳來,
距離很近。"嗯,是不錯。"蕭珩的聲音淡淡的,帶著點敷衍。"珩哥哥,
你答應過要陪我去靈山寺看楓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