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nèi),慘白的燈光無聲灑落,映照著林慧滿是淚痕的臉龐。她深陷在昔日的回憶泥沼中,顫抖著聲音,緩緩講述著當年發(fā)生的那場慘劇。盡管她竭盡全力控制自己的心緒,可話到最后,喉嚨還是忍不住哽咽起來,淚水決堤般奔涌而出。
從前的回憶冗長而又酸澀,其中雖有過短暫的快樂,可更多的是如鈍刀割肉一樣,令人痛徹心扉的無盡悔恨。
“我真的好后悔……”林慧泣不成聲,話語破碎,“要是當年我不那么自私,聽蘇家長輩的話,和蘇瑞分手,或許那場悲劇就不會發(fā)生……是我,是我害了他變成如今這副這樣,害蘇欣失去了所有家人,只能孤苦伶仃地活著,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此刻的林慧,徹底被內(nèi)心的悲痛吞噬,哭得令人心碎,哭聲里滿是無法言說的懊悔,與深深的無力感。
易景宸靜靜地佇立在床邊,一言不發(fā),專注地聆聽。冷漠的臉上平靜得沒有一絲波動,但幽深的眼眸卻愈發(fā)暗沉,仿佛隱匿著一場巨大的風暴。情不自禁地,他想象著蘇欣親眼看到親人離世時,內(nèi)心的絕望與無助,心中頓時被憤怒和心痛所填滿。
他憶起那天晚上,紫光園里,蘇欣靜靜地凝視著他,原本明艷動人的面龐上,布滿了死寂一般的沉靜……她的聲音很輕,卻透著無盡的疲憊,她說:“易景宸,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錢,但當時的我真的非常需要它,所以才不得已走上了這條路……”
剎那間,易景宸恍然大悟。當初面對他巨大的誘惑,她絲毫不為所動。可后來又突然間應允,原來是急需要一大筆錢,來為她哥哥治病……
過往的種種畫面,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每次給她錢時,她總是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可他從未見她買過什么像樣的東西;他給過她那么多,從不吝嗇,她卻吃廉價食品,住環(huán)境惡劣的出租屋。原來他給她的那些錢,她幾乎都沒有花在自己身上,一分一毫都積攢起來,拿去支付她哥哥的醫(yī)藥費……
她像一只孤鳥,為了守護最重要的人,而獨自承受風雨。她去酒吧工作,做自己見不得光的情人,曲意奉承,小心翼翼地討好自己,都只為從他這里得到更多的賞賜,好延續(xù)她哥哥生的希望。
曾經(jīng),她也是個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同蘇晴一樣,在愛里肆意生長。可命運弄人,如今被生活逼到這般絕境。易景宸忍不住想,如果沒有這些磨難,她的人生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呢?或許,她會穿著潔白的婚紗,滿心歡喜地嫁給杜成逸,在平淡幸福的日子里,綻放屬于自己的光芒。而自己和她,也不會有這么多的糾葛。
分手時的灑脫,易景宸仍歷歷在目。這一刻,他如夢初醒。原來在蘇欣的眼里,自己不過是個能快速變現(xiàn)的工具,除此之外,再沒有半點能吸引她之處。所以當他提出分手,失去了利用價值,她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沒有絲毫留戀,干凈利落得讓人驚異。
他們的開始,并不摻雜任何情感。蘇欣實在很美,雖然身處夜場,卻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與周圍迷亂喧囂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美得驚心動魄。只一眼,他就被她深深吸引,目光再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后來,蘇欣如愿成了他的女人,這份擁有讓易景宸獲得了極大的心理滿足。朝夕相處中,他不知不覺中沉淪,似乎對她動了真心……易景宸說不清這種感覺究竟是什么,明明分手是他提出來的,真正能做到一刀兩斷的卻是蘇欣。而他自己,即便分開了,那顆心卻始終被她牽扯著,從未真正放下。
最終,他決定順從內(nèi)心深處的渴望,在不辜負蘇晴的前提下,他也要將蘇欣留在身邊。對蘇欣,他實在做不到放手。
然而蘇欣,卻是和他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在一起的漫長時光里,她非但沒有對他生出一絲感情,反倒越發(fā)厭煩他,和他的每一次接觸,都像是一種煎熬。
蘇欣的內(nèi)心深處,滿滿裝載的只有杜成逸一人。而自己,即便占有了她的身體,卻從來沒有踏入她的心房。又或許,連徘徊在門外的資格都沒有。
心高氣傲、向來在各方面都自信滿滿的易景宸,唯獨在蘇欣這兒,真切體會到了何為挫敗。他望著病床上蘇瑞毫無生機的模樣,心里一陣發(fā)悶,照這樣睡下去,真不知何時是個頭。
易景宸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沖動,只想為蘇欣做點什么。
“不管他會不會醒,以后,醫(yī)院里產(chǎn)生的所有費用,都由我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