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景宸的喉結(jié)劇烈滾動,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沾了血的西裝袖扣下青筋暴起,卻依舊無法壓制內(nèi)心翻涌的驚濤駭浪。那一瞬間,震驚、痛苦、懊悔如毒蛇般緊緊纏繞著他,將他拖入無盡的深淵。
手術(shù)室的門突然打開,護(hù)士推著病床走出來。蘇欣安靜地躺在雪白的被單里,臉色比被單還要蒼白幾分,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兩片陰影,整個人單薄得像一張紙。
兩名醫(yī)生如蒙大赦,快步離開,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慌亂的節(jié)奏。程威站在原地,看著主子陰郁的面孔,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家位于城郊的高級私立醫(yī)院,以天價診療費著稱,卻也保證了患者絕對的隱私。VIp病房區(qū)更是奢華得不像醫(yī)院,意大利進(jìn)口的真皮沙發(fā),水晶吊燈從天花板上灑下柔和的光,若不是床頭的心電監(jiān)護(hù)儀,這里儼然就是五星級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
蘇欣躺在主臥的病床上,雪白的被單襯得她臉色更加慘白。小敏坐在床邊,不時用棉簽沾水濕潤她干裂的嘴唇。客廳里,易景宸深陷在沙發(fā)中,指尖的香煙明明滅滅,煙灰缸里已經(jīng)堆了七八個煙蒂。
午夜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jìn)來,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冷峻的陰影。當(dāng)臥室傳來小敏驚喜的低呼時,他掐滅第九支煙,卻沒有立即起身。
"蘇小姐,您終于醒了!"小敏小心翼翼地扶起蘇欣,將吸管杯遞到她唇邊,"喝點水吧。"
蘇欣機械地吞咽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仿佛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直到小敏突然倒抽一口冷氣,她才遲鈍地轉(zhuǎn)動眼珠。
"先生。"小敏慌忙站起身。
易景宸站在門口,黑色襯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他沒有看小敏,只是擺了擺手:"你先出去。"
門扉輕輕閉合,蘇欣一動不動,目光仍舊凝望著視線上方。易景宸緩步來到床邊,垂眼注視著床上的人……她瘦得驚人,病號服寬大的領(lǐng)口露出嶙峋的鎖骨,蒼白的肌膚下隱約可見青色的血管。
就像一支被折斷的百合,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為什么這么不小心?”
他開口,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聽出里面幾不可察的緊繃。
蘇欣的睫毛顫了顫,干裂的嘴唇微微開合,“我沒想到…她會這么失控。”
蘇欣的回答輕得像一縷煙塵,連日來幾次病倒,將她折磨得遍體鱗傷。
男人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眸色愈漸深沉,帶著某種危險的探究。
“你是故意激怒她的?”
這句話終于讓蘇欣有了反應(yīng)。她緩緩轉(zhuǎn)動眼珠,視線從天花板上移到男人棱角分明的臉上,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笑容脆弱得讓人心驚。
“易景宸,你是在可憐我……還是心疼她?”
男人狹長的眼尾微斂,深潭般的瞳孔驟然翻涌著暗潮,喉間溢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我在意的……是那個孩子。”
蘇欣死寂的眼眸,終于泛起漣漪。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眼底盛滿迷茫,卻無法解讀其中的含義。
她輕輕開口,“孩子已經(jīng)沒了,你可以安心了。”